奧蘭多大陸是豐饒廣闊的土地,崇尚力量的土地,也是等級森嚴的土地。
即使鐵錘鎮這樣的偏遠小鎮,也深深打上了這個時代的烙印。不足百戶的小鎮,也隱然有著等級的高下。鎮民們質樸熱忱,但也同樣崇拜強者,鄙視弱小。
七歲小裏德跟著爸爸媽媽,走過了小半個大陸,最終決定在這個小鎮上停留。小小的裏卡爾多·希爾納金,還無法明白自己姓氏的榮耀,他隻盼著能吃上熱騰騰的美味肉湯,然後在媽媽懷裏好好睡一覺。穿過南部荒野的旅途已經把他累壞了。
在旅店中吃過了濃濃的牛肉湯,還有噴香柔軟的白麵包後,多日的疲勞讓小裏德懨懨欲睡,父親卡西利亞斯·希爾納金輕手輕腳地抱著他,不一會兒小裏德就已經發出了孩子特有的小小鼾聲。
小裏德睡去之後,夫妻倆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卡西利亞斯欲言又止好幾回,終於開口道:“艾琳娜,你知道的,我必須回去參戰了。”
艾琳娜定定地望著丈夫,平靜地說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這個問題年輕的夫妻兩已經爭論過很多次了,但是艾琳娜始終如此堅持。卡西利亞斯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調:“那不是普通的戰爭!”
但是艾琳娜仍然不為所動。卡西利亞斯有些煩躁地說:“那是深淵!無盡深淵!那裏的環境根本不可能讓任何人有休息放鬆的機會,到處都是毒氣和熔岩,無處不在的是數之不清的惡魔,我怎麼可能讓你去那地方冒險?”
艾琳娜平靜地撫摸了一下小裏德柔順的頭發,仍然堅定地看著丈夫:“我可以去。無論到哪裏戰鬥,都不能少了牧師。”
卡西利亞斯煩躁地站了起來,抱著兒子在房間內左右踱步,以他聖域戰士的實力,懷中的裏德沒有感到絲毫搖晃。他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了兒子:“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第一,我是聖域級的戰士,能夠忍受深淵的環境,所以我能去,你,不能;第二,在深淵中神力都會被腐蝕,你的神恩本來就不斷在流失,這幾年來已經降低了四級了,如果進入深淵你可能立刻就會失去所有神恩;第三,我們還有小裏德,我進入深淵很可能回不來了,兒子不能沒了父親後,又沒了母親。”
艾琳娜眉頭微微低了下來,顯得有些猶豫。“可以把裏德送回英雄城,他可以在那裏生活。”
“艾琳,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的。”卡西利亞斯無奈地看著妻子,說道:“那些人不會照顧裏德的,隻會欺負他。他們早已不是當年高尚的英雄們了,現在的他們隻會爭權奪利。”
艾琳娜沉默地絞著手指,久久才回了一句:“真的要去嗎?”
“三十多年了,每一個希爾納金都夢想著找回過往的榮耀。”卡西利亞斯略顯狂熱而又堅定地說道:“超過二十個希爾納金的英雄已經戰死深淵。現在,輪到我了。”
艾琳娜咬著嘴唇,眼裏溢滿了淚水:“卡西,我早已知道做一個英雄的妻子不容易。我不會阻止你,但我還是希望能跟你一起去。”
心中感動的卡西利亞斯抱著兒子,坐到了妻子身旁,緊緊摟住了她的肩膀。艾琳娜忍不住用力靠進了丈夫的懷抱,小聲抽泣著,而卡西利亞斯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妻子的眼睛一樣,流出的不是淚,而是血。
許久之後,艾琳娜的抽泣才漸漸停止。她把頭深深埋入丈夫的懷中,她知道,再多的懇求也改變不了丈夫的決心,因為每一個希爾納金的血管中流淌著的都是英雄的熱血。
第二天。
卡西利亞斯忙著買下了一棟房子,連帶一個臨街的店鋪。房子不大,隻是一棟兩層的小樓,一樓用作鋪麵,二樓則作為居室。這麼短的時間內也找不到更好的房子了。
忙碌了三天,弄好了所有家具,櫃台什麼的之後,就到了最後的分別時刻。
七歲的小裏德已經很懂事了,兩三歲開始他就被父母帶著周遊大陸,幾乎去過所有奧蘭多大陸南部的城市,見過地精,也見過巨龍,是真正的見多識廣。離別對他來說是常事,因為以前父親就經常離開他和母親,獨自去一些危險的地方冒險。
“再見啊爸爸,要早點回來呀。”小裏德倚著媽媽向爸爸道別。他還無法明白這次離別的意義,在他看來爸爸最多幾天就會回來了。
卡西利亞斯蹲下身子,沉默地揉著裏德的頭發,直到他不滿地躲到了媽媽背後,這才牽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隨即又變得堅定,他的眼神比他背後的重劍還要沉。
“裏卡爾多·希爾納金,”父親少有地叫出了兒子的全名,他站直了身體,全身散發著比山還要沉重,比劍還要銳利的氣勢,沉聲說道:“你要照顧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