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1 / 3)

《英雄不問出處》

編劇:烽戈(Email:[email protected]

淡入

1、東盛茶樓某屋,內,日

房間裏,魯斌和小張正在整理行裝。

魯斌,中共蘇南區特委書記,四十多歲,魁梧高大,微微留著絡腮胡。

小張,魯斌的警衛員,二十多歲,一身短衣,正將駁殼槍插在腰間。

魯斌整理著長衫(對小張):小張啊,你兩眼又通紅通紅的,昨晚又沒怎麼睡,是吧?

小張:魯書記,睡不著啊,這一路上經曆那麼多風險,我心裏不踏實。

魯斌(點點頭):好吧,等到了延安,給你放個大假,讓你好好睡上個三天三夜。

小張(高興地):嗯。

這時,外麵有人在敲門。小張警惕地掏出手槍,靠近門口。

王掌櫃(OS):先生,給你們送早點啦。

魯斌(對小張):是老王。

小張把門打開,茶樓的王掌櫃提著個包袱跨進門來,他警惕地向外掃了一眼,然後把門關上。

王掌櫃(對魯斌):魯書記,都準備好了?

魯斌(點點頭):好了。

王掌櫃(對小張)小張,路上你要多費心,一定要照顧好魯書記,(把手裏的包袱塞到小張手裏)這是留在路上吃的點心,拿好了。

魯斌(笑了笑):老王啊,你真夠細心的,其實你也知道,我是行武出身,哪有那麼嬌貴啊。

小張(嘟囔著):也是的,這一路上,都上魯書記照顧我了。

魯斌: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三個人相視點頭,依次走出房間。

2東盛茶樓門口,日

魯斌和小張一起走出茶樓。

胡翻譯,二十七歲,身體單薄,油頭粉麵,正哼著小曲,迎麵走來。

由於走得急,小張的肩膀碰到了正要進門的胡翻譯,胡翻譯向後一個趔趄,差點仰倒。

胡翻譯(大叫):嗨,嗨,幹什麼?才長出四條腿來,就開始橫著走路了。

小張惱怒地握拳要打胡翻譯,魯斌忙將他拉住,小張狠狠地瞪了胡翻譯一眼,跟隨魯斌走了。

本來胡翻譯見小張要轉身揍他,正嚇得腿肚子亂顫,轉而見兩個人忍心吞聲地走去,便煥發出神氣來。

胡翻譯:嗤——,什麼人呐,沒事找別扭啊,好歹我有修養,不然揍扁了你,哼。

王掌櫃急忙迎出來:哎喲,是胡翻譯官呐,哈哈,快快,您裏麵請。

胡翻譯揮了一下手:不進啦,過一會兒給我那邊送壺好茶去。

茶樓掌櫃:噢,好嘞。您今天還招人呐?

胡翻譯:嗨——,擺了五天攤,就招了倆,太君很不滿意呀,沒辦法,今天繼續吧。

茶樓掌櫃:噢噢,真是幸苦你了。

胡翻譯(長歎):新苦也好,舊苦也罷,招不上人來,實在讓我頭痛啊。(按住太陽穴)唉——,人海茫茫啊,為何英才難尋呢?嗯?你說呢?

茶樓掌櫃(陪笑):可能……,可能你們的那份工作得心理素質高才行,一般人,承受不了那種工作壓力。

胡翻譯邊搖頭邊歎氣:好了,我過去了,別忘了送茶昂。

茶樓掌櫃:您放心,慢走,茶沏好了,我馬上送過去。

看著胡翻譯走遠,茶樓掌櫃便轉身要回去,正在這時,鄒誌傑在身後叫住了他。

鄒誌傑:請問老板。

茶樓掌櫃回過頭。鄒誌傑,23歲,他背著打滿補丁的布包袱,神態局促的站在店門口。

茶樓掌櫃:什麼事?

鄒誌傑(陪笑):請問,您這裏需要夥計嗎?

茶樓掌櫃不耐煩地擺擺手:不要,不要。

鄒誌傑:等等……。

茶樓掌櫃:嗯?

鄒誌傑:老板啊,難道你就這樣輕易放走一個勤快能幹、聰明機敏、童叟無欺、能說會道、而且富有正義感、時代感、又極具責任心和愛心的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好夥計嗎?

茶樓掌櫃(驚異地):噢——?這麼好的條件,本店收不起。我這裏頂多需要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最好有點傻呆呆的能幹粗活的夥計。

鄒誌傑長歎一聲:唉——好吧,對你說實話實說吧,其實我本來就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而且還略微有那麼一點點弱智的人,剛才的那番話是別人教我的,嘿嘿。

鄒誌傑邊說邊跨步走進店堂,看到門口正有一張空桌子,他迅速俯下身去,用袖子飛快地把桌子擦亮,然後又向第二張桌子走去。掌櫃的急忙把他攔住。

茶櫃掌櫃:喂喂,年青人,你歇著,別累壞了身子。

鄒誌傑:不累——

茶樓掌櫃死死拽住鄒誌傑:不累就好,不累就好。哎呀,年青人呐,從你的眼睛裏……

我真的看不出一丁點的弱智傾向。

鄒誌傑:是嗎?那您從我的眼睛裏看沒看出來我現在急需一碗炸醬麵或是兩個饅頭再綴

上幾片鹹菜既使一根大蔥也可以呢?

茶樓掌櫃一愣,搖著頭,把鄒誌傑輕推到店外。

鄒誌傑:等等,等等,老板,難道就沒有一點可以挽回的餘地嗎?

茶樓掌櫃苦笑著從腰裏摸出幾個小錢塞到鄒誌傑手裏。

茶樓掌櫃:年青人,你要找工作,不妨再向前走百十來步,那裏是勞務市場,你去那裏

碰碰運氣吧。

3、勞務市場,外,日

勞務市場其實就是一塊小空地,這裏聚滿了找工作的人,隻要一有人打出“招人”的牌子,立即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鄒誌傑在一個個的人堆裏擠了半天,竟一個也沒擠進去,而且還弄丟了一隻鞋子,他隻好俯在地上尋找。終於,他發現鞋子正在不遠處的一個人的腳下,他忙跑過去,俯身拾鞋,就在這時,麵前的這個人展開了一個招工的牌子。

招工者(高喊):鵲德醫院招抬屍工五十名。

鄒誌傑一抬頭(驚訝地):哇——,什麼醫院呀,要那麼多抬屍工?請問是用什麼辦法弄出那麼多死人的?

招工者狠瞪了鄒誌傑一眼:有錢掙,你還管那麼多了。

鄒誌傑跳起來:說得也對,好吧,我……

鄒誌傑話未說完,就被蜂擁而來的打工者埋沒了,經過一陣風卷殘雲般地圍追,這夥人過去了,地上隻留下衣衫襤褸的鄒誌傑,他的兩雙鞋全都沒有了,而且連隨身的包袱也不見了。

狼狽不堪的鄒誌傑看到一旁閑坐著的一個漫不經心的老者。

鄒誌傑:喂,老哥,你也找工作?

老者:是啊。

鄒誌傑:就這樣坐著,能找到嗎?

老者:慢慢靠吧,我在這裏靠了半個多月了。

鄒誌傑:那還不得餓死。

老者:哎,想活著?拉下臉來先討點。

鄒誌傑:要飯啊?不行不行,哪見過帥哥滿街要飯的,也太有損正麵形象了。哎——,難道就沒有個地方不用像這樣搶破頭嗎?

老者:有啊。

鄒誌傑:有?在哪兒?

老者:那兒,看到沒有,望那邊走幾十步遠,那裏有個攤子,也招人,絕對不會搶破頭。

鄒誌傑:你別騙我,有那麼好的地方,怎麼你不去?

老者:噢——,那裏基本不是人能幹的活,我年紀也大了,更幹不了。

鄒誌傑:是嗎?很累?很辛苦是嗎?

老者:嗯,是夠累的,整天直不起腰,也抬不起頭。

鄒誌傑高興地蹦起來:我不怕,我去。

4、日偽保安大隊新兵征招處,外,日

胡翻譯的桌前有兩個人正在排隊應征。鄒誌傑興衝衝地跑過來,他拍了一下站在前麵的胖子錢大貫。

鄒誌傑:喂,夥計,是這裏招人嗎?

錢大貫看了鄒誌傑一眼:是向我谘詢嗎?

鄒誌傑(愣):啊。

錢大貫:回答問題是要收費的,知道嗎。

鄒誌傑:哎呀,張嘴就能做生意,高人呐,請問今天開張了嗎?

錢大貫(得意地):當然了,有三個人問過我。

鄒誌傑:收費了嗎?

錢大貫:當然了,都收了。

鄒誌傑:都問些什麼呀?還要付費?我不信。

錢大貫:第一個人問:“真可憐,你是不是和父母走散了?”我回答:“是”,他就給了我一些錢。第二個人問:“當乞丐有你這樣當的嗎?”我回答:“當然有了。”他也給我一些錢。

鄒誌傑:那第三個呢?

錢大貫一臉的晦氣:第三個問:“大哥哥,能給我留下兩分錢嗎?”我回答:“不行。”他就把身上的錢全給我了。

鄒誌傑:啊?欺負小孩啊?太過份了吧?

錢大貫:是啊,我也很後悔,心情一直都不好。後來我想通了,我還是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再遊手好閑了,所以就來這裏了。

胡翻譯端詳了一會對麵的賈才秀,這賈才秀本是二十剛出頭的年歲,長得卻像三四十歲,一副潦倒的窮書生模樣。

胡翻譯:我看你像是個讀書的嘛。

賈才秀:是,大人,學生賈才秀,乃南陽蜈蚣嶺人氏。

胡翻譯:哦——?蜈蚣嶺?在哪裏?

賈才秀:就在臥龍崗旁邊。

胡翻譯:出諸葛亮的那地方?

賈才秀:正是,正是。

胡翻譯:好地方呀,人傑地靈啊。噯,你怎麼想起來當兵了,到這裏可是要打仗的,你能行嗎?

賈才秀:唉,情不得已啊。

胡翻譯:怎麼回事?

賈才秀:學生來到貴地,是為了報考著名的市立大學,可是,唉——,可恨呀。

胡翻譯:怎麼?考場舞弊?

賈才秀:何止是舞弊,簡直就是黑暗,徹底的黑暗。

胡翻譯(吃驚地):這麼著名的高等學府,竟也有這樣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來,詳細地給我說說。

賈才秀(頓足捶胸):唉,他們不安常規出題,出錯題了。

胡翻譯:出錯題?

賈才秀:是啊,我花了五十塊大洋買來考題,他們……竟然一個沒出,你說,這幫人有多黑啊。

胡翻譯差點沒從椅子上翻下去,急忙坐穩。

賈才秀(繼續):害得我現在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更別說回家了,所以,隻好來報名了。

胡翻譯:你……你,啊……嗯嗯,是,是,我已經精準地發現,你非常適合來我們這裏工作。

胡翻譯:下一個。

錢大貫(大聲):我叫錢大貫,性別,男,現年22歲,未婚。以上信息全部免費。

胡翻譯(一愣):哦?難道還有收費的信息嗎?

錢大貫:當然有。

錢大貫從身後拽出一遝報紙。

錢大貫:半島日報,五角錢一份。

胡翻譯一下子仰翻桌下:哎呀……

胡翻譯(對鄒誌傑):你叫什麼名子?

鄒誌傑:鄒誌傑。

胡翻譯:多大了?

鄒誌傑: 23。

胡翻譯:為什麼報名?

鄒誌傑:當然是想工作了。

胡翻譯盯著鄒誌傑:知道是為誰工作嗎?

鄒誌傑搖搖頭:不知道。

胡翻譯:給日本人工作,知道嗎?

鄒誌傑:哦,日本人,日本人是什麼人?

胡翻譯:日本人?你……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鄒誌傑點點頭:我是第一次出遠門,我們那村子太偏僻,在深山溝裏,什麼消息都通不進去,到現在這天下是誰當皇帝,我都不知道。

胡翻譯:噢——,這太好了,知道的越少越好,啊。你要明白,知道得越多,苦惱也就越多,你看我,仔細看看,你看出什麼來了?

鄒誌傑端詳了胡翻譯一會,搖搖頭:除了眼屎比較多,鼻孔比較髒,牙齒比較黃,皮膚比較粗糙外,還真沒看出什麼來。

胡翻譯摸了一下臉,急從公文包裏掏出一麵小鏡子照了照,又快速抽出一塊小毛巾擦拭著眼角和鼻孔,接著拽出一支牙刷蹭了蹭牙,最後又抽出一瓶潤膚霜擠出一些,抹在臉上,再對著鏡子照照,自感滿意,抬眼見鄒誌傑正吃驚地望著自己,便把潤膚霜遞到鄒誌傑麵前。

胡翻譯:你也來一點?

鄒誌傑擋開胡翻譯的手:我不用這個牌子,我隻用鷹牌。

胡翻譯收起公文包,重新坐正:你看我英俊嗎?

鄒誌傑摸了摸腦門:這個……。

胡翻譯:瀟灑嗎?

鄒誌傑揉了揉鼻子:他那個……。

胡翻譯:看我學識淵博嗎?

鄒誌傑挖了挖下巴:也許……。

胡翻譯:你看我鬱悶嗎?

鄒誌傑一震奮:啊——,就這個能看出來。

胡翻譯:對呀,看看我,學了一肚子的學問,什麼都懂,唉——,可就是鬱悶得很呐。人活著,卻天天鬱悶,這樣的人生是多麼悲慘呀。

鄒誌傑:這個樣啊?那……那我就不多問了。

胡翻譯:好,好,最好不問,省得你也鬱悶,你嘛,隻要知道悶頭幹活,開心拿錢就行了。

鄒誌傑:噢,好。

5、偽保安大隊隊部,內,日

保安大隊的大隊長正在翻看征兵資料,看完後,皺著眉頭看看門口站著的五名新兵。

大隊長(對小隊長):就是這些?

小隊長:是。

大隊長:都是胡翻譯給咱們招來的?

小隊長:是。

大隊長:這都些什麼人呐?歪瓜劣棗的,是不是胡翻譯把他家的親戚都給招來了?

小隊長:應征的人實在少。

大隊長:那也不能找這樣的。是,咱們是漢奸,但是當漢奸也得要有素質才行啊。

小隊長:大隊長,物以類聚嘛,胡翻譯去招人,他也隻能招這種人,要是大隊長你去招人,那可不一樣,一定是個個英俊瀟灑、精神抖擻的。

大隊長頓時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大隊長:好,好,哈哈哈……,挺會說話啊你,好,好啊,哎呀。噯——,不對,要是這樣一支美男部隊走在街上,一定會把全城的女人都吸引來,到那時候圍觀的人太多了,你說會不會引起社會騷亂呢?

小隊長:這個……,還是大隊長想的周到啊,我怎麼就沒考慮到這一點呢。

大隊長踱到一麵鏡子前端詳了自己一會。

大隊長:唉——,你說,像我這樣英俊瀟灑,做漢奸,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小隊長在後麵一捂胸口,差點嘔吐出來。

小隊長:不可惜,噢……正好,正好。

大隊長:正好?是什麼意思?

小隊長:是……是,噢——,大隊長,門外那些人怎麼辦?

大隊長:那些人,先將就著用著吧,明天,你就負責訓練他們,要速成,越快越好。

6、訓練操場,外,日

鄒誌傑、賈才秀、錢大貫和另外兩名新兵正在接受訓練,他們懶洋洋地站立著,小聲說著話,排成了一排很不整齊的隊列。

小隊長:現在聽我命令,立正——。

鄒誌傑:喂,老兄,什麼是立正?

小隊長:叫我長官,記住了,以後見到當官的,都叫長官。立正就是雙腳並攏,站直了。

幾個人努力地挺直身體。

小隊長:很好,現在稍息。

鄒誌傑:喂,長官老兄,什麼是稍息?

小隊長:稍息,就是這樣(做示範),意思是稍微休息一下。

小隊長(繼續):好了,現在開始聽我的命令: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

錢大貫一下子蹲在地上。

錢大貫(大喊):俺不幹了。

小隊長(詫異):怎麼了?

錢大貫:哪有你這樣的,一會讓立正,一會又讓休息,這不是耍我們玩嗎?

小隊長氣得直翻白眼:你……你你……

小隊長:向右——轉。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向……

鄒誌傑(大嚷):喂,長官老兄,到底朝哪個方向轉啊,你想好再喊好不好,老是讓我們轉來轉去的,都轉暈了。

小隊長一翻白眼,氣得坐地上。

小隊長騎來一輛摩托車,很是顯擺地在五名新兵麵前玩了幾個花樣。突然,車子一歪,小隊長重重地摔在地上。

賈才秀(暗對錢大貫):演砸了。

錢大貫“哈哈哈”地笑出聲來。

小隊長漲得滿臉通紅,他從地上爬起來。

小隊長:看到了嗎,摩托車是不能這樣騎的,這樣騎很容易摔倒。

小隊長徑直走到錢大貫麵前。

小隊長:知道這是什麼嗎?

錢大貫:摩托車唄,你剛才說的。

小隊長:嗯?嗯!騎過嗎?

錢大貫:沒有。

小隊長:騎摩托車是你們的必修課,以後執行公務,偶爾也能用得上。除了摩托車,汽車,你們也要學。你(一指錢大貫),先來。

錢大貫跨在摩托車上,後座坐著的是賈才秀。

小隊長:要領都記住了?

錢大貫點點頭。

小隊長:好,開始。

話音剛落,摩托車猛地衝了出去,賈才秀還沒坐穩,一下子閃翻在地,而那輛風馳電掣的摩托車向著院牆衝了過去,瞬間,院牆被攢出一個大洞,人與摩托車都消失在洞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