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剛走出法院,接到了林和謙的電話。

那邊林和謙失去平素的慈祥,氣極敗壞的叫著:“總算是打通了。”

太陽正想解釋出庭時候屏蔽,接不通電話的,就毫無預兆的聽見那一邊傳來孔陪的聲音:“你在哪裏?”

太陽被巨大的驚喜衝擊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麼?”孔陪溫和的繼續問。

“在中法。”太陽艱難的找到自己的聲音。

“打車過來機場餐廳。”孔陪繼續說:“我們在這裏等你。”

太陽直到機場仍是有些昏昏然,不顧穿著職業套裙和細細的高跟鞋,就飛快的跑起來。

在餐廳門口被擁擠的人群一擠,手中卷宗散落一地。正低頭胡亂的揀著,看見一隻大手伸過來幫忙,抬頭一望,正是孔陪。

於是就怔住,隻是看著,孔陪的眼睛亮晶晶的,把揀好的東西弄整齊遞過來。接著溫和的說:“跑這麼快,小心扭傷了腳。”

太陽使勁的咬著嘴唇站起身,看著孔陪敞開的領口處露出自己送的比鄰星,不由伸手碰觸。

孔陪輕輕一顫,回避了一下,這個細小的動作讓太陽倍感疏離。

孔陪轉身帶路,太陽看見林和謙和他身邊多年不見的――滕棉語。

頓時感覺通體冰冷的絕望,心下一緊——原來急急的回來見麵,就是為了宣布結婚;原來稍一碰觸都要避開,也是因為要結婚了。

滕棉語較之從前日顯成熟雅致,歲月在其身上好像沒起到什麼作用,看著並不是很老。看見太陽,起身,微笑。

太陽僵直的站在那裏,在滕棉語要開口講話時候,忽然就轉身對孔陪說:“我要結婚了。”

因為太過突兀,三個人都怔住。

“和――誰?”孔陪最先反應過來:“龐德麼?”

“是。”太陽堅定而字字清晰,看都沒看別人,隻是對著孔陪:“所以,你就不用結婚了。”

太陽隻怕等滕棉語和孔陪說出來,自己就沒機會說了。

林和謙最先爆笑出來,餐廳很多人看過來,他艱難的忍住。

而滕棉語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太陽忽然覺得事情隱隱約約有點不對勁,果然,孔陪也溫煦的笑著問:“誰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太陽低聲問。

孔陪解釋:“醫院要的儀器運過來了,我結束那邊學習回來負責這件事情。還沒回家呢,先要去上海見個工程師。”

太陽看著滕棉語,滕棉語倒是毫無芥蒂:“我是孔陪的助手,所以和孔陪一起去。你長大了,變漂亮了,太陽。”

聽得出她由衷的讚歎,太陽有點難堪,隨便點個頭就要走。

孔陪在身後追過來,伸手拉住太陽的手臂:“去哪裏?”

“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太陽有點生自己的氣,從來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但是心裏那絲竊喜不容忽略的存在著。

孔陪依舊握著太陽的手臂,皺著眉毛:“怎麼瘦成這樣了?天天不吃東西嗎?”

太陽低頭看著握著自己溫暖的大手,孔陪驀的放開。

“真的要---結婚麼?”孔陪忽然就小聲的問。

太陽沒有回答,專注的看著孔陪,慢慢的說:“是不是我結婚了,你就可以真正安心了?”

孔陪沒有說話,用眼睛看著太陽。太陽的目光裏浸滿了豐盈的感情、長久的思念以及灼灼的決心,整個人就仿佛燃燒起來的火焰。孔陪終於歎口氣,輕輕的搖搖頭:“不會安心,太陽,沒有愛情,不要去結婚。”

太陽長長的舒口氣,自己緊張的跑來,緊張的對峙,緊張的等著答案,一直像個拿著槍的戰士一樣,整個人的肌肉、骨骼都是繃緊的。現在放鬆下來恢複自己本元的觸覺,溫婉羞澀的站著,不再說話。

孔陪站在一步開外的地方,也不再說話。安靜的看著太陽慢慢紅潤的臉頰,終於微笑起來。

登機的通告響起來。

“還要考察幾家醫院,一周就回來。”孔陪柔和的交代,太陽心裏盈滿了喜悅,慢慢點了點頭。孔陪轉身,聽見太陽在身後叫自己的名字,這是平生第一次,聽她叫自己孔陪,又仿佛叫了一輩子---在熙熙攘攘的聲音中間,這個聲音,陌生,熟悉,澀然,生動。

太陽等著孔陪回頭,知道,太長的分別使他的心裏有著小小的柔軟的缺口。太陽等著奇跡,林和謙和滕棉語在不遠處看著僵持的兩個身影,看著孔陪終究是沒有回頭,大步走過來。太陽的淚近乎沒有知覺的滑落。

回來的路上,太陽安靜的和不存在一樣。

“孔陪下飛機就找我,讓我帶你和滕棉語過去。”林和謙笑:“在機場一看你沒來,臉都急紅了。這次能這麼快從美國回來,看來是孔陪實在是想你了。不要操之過急,他一輩子的心結哪能一下子打開?知道著急的找你,終究是有進步了。”

太陽依舊沒作聲。

林和謙扭頭一看,太陽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大吃一驚,忙問:“覺得哪裏不舒服?”

太陽指指胸口:“胸悶、惡心,還有點疼。”

林和謙知道這不是中暑,估計是心肌炎又發作了,飛快的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太陽在床上翻著卷宗,孔陪下午回來,花雕他們把人約得極為齊全,決定大吃一頓。

林和謙終於答應晚上放她出院:“出院前,要做個檢查,來血液科住半天,等著采血。”

太陽奇怪:“采血還用去血液科住半天啊?”

林和謙點頭:“我們科室護士大都去急診室了,采血的都在血液科排隊等著呢,我給你找了間病房,格外優待。手機不許帶,幹擾檢測儀器。衣服帶去,直接換了去吃飯,有人接你。”

“我什麼時候辦出院啊。”太陽急切。

“你隻管走人。”林和謙笑:“我幫你結帳,算我請客。”

“哪有請人住院的道理!”太陽收拾東西,笑。

“條件是好好請我喝個喜酒。”林和謙笑的比較陰險。

太陽怔了怔,隨即嘴角彎了彎,沒一絲陰霾,羞澀而小聲的承諾:“好。”

林和謙看見孔陪楚界進來,打算把手裏的紙張藏起來。

楚界笑鬧:“藏什麼?情書啊?”過來就奪。

孔陪在一旁問:“太陽住院了?”

楚界奪過來一疊骨髓活檢單和CT及MRI檢驗報告:“太陽的?”

孔陪驀的從楚界手中搶過,紙張在他手裏簌簌抖動,靜靜的看完,臉色蒼白,眸子卻黑黝黝的,半天才問:“這是---太陽的?”

林和謙點點頭,楚界被嚇的什麼話都沒問出來。

孔陪聲音有些沙啞,勉強說著:“她在哪兒?”

“她自己還不知道,在血液科呢。”林和謙接著囑咐:“晚上大家張羅給你洗塵,飯店都定好了,別讓太陽看出哪裏不對。”

孔陪匆匆的走出去,無比急切的想看到太陽。他知道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意味著什麼,突如其來的恐懼占據了整個身體。孔陪在房間門口站住,急促的喘著氣,轉身緊緊的靠在牆上,幾乎找不到什麼力量。在握住門的把柄之前,終於是慢慢退回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了放在最下層抽屜裏的戒指,他放慢呼吸,慢慢的把戒指攥在手心裏,宛如攥住了整個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