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於寒盡覺春生
決定出這個集子,和大多數出書人一樣,想請領導或者名家作序。轉而一想,不妨自序,袒露心扉,訴說衷腸。
一、人是思考的人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思考。先人說,人的全部尊嚴在於思考。一個人沒有思考,就會顯得淺薄;一個時代沒有思考,就會變得浮躁。
思考的年輪是歲月的印跡,也是生命的折射。少年時心思茫茫,絢爛多姿;青年時心思勃勃,氣概昂揚;中年時心思重重,平和兼蓄;老年時心思浩浩,鶴發童趣。在生命的季節中,思考的深度隨著閱曆的豐富而不斷強化。我雖算不上老者,但在時尚和實用的折騰下,思考的層次似乎進入蒼老、世俗和物化之境地。當然,這不是我的本意。
人是思考的人。在一個個悠長的白晝、難眠的夜晚,身不由己心聯八荒,意馳廣宇。我不喜交往、不好應酬,提倡善待人性、善解人意,主張以誠為本、以和為貴,與人與事無爭。沒有閑情雅興和業餘愛好,對朋友從不主動,身邊的朋友很少。八小時以外,讀點報章,作些思考。有道是:“積才萬千,莫過讀書。”書給我奉勸,給我慰藉,我從書中得到大師的指點。盡管有人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而思考確實讓我麵對現實、認識社會,牽引我掀過橫亙在眼前的重重阻隔、層層幕簾。我是一隻“笨鳥”,但相信勤能補拙。這些年,主編二十多部圖書,發表二百多篇文章,出版三本集子,加上現在還散發著油墨清香的《自言自語》,大體反映了我思考的基本軌跡,盡管這軌跡有時顯得依稀,難以辨識,甚至使人感到茫然。
如果說文人以筆墨思考,學者用心血思考,那麼,我雖然在思考、在寫作,但並非文人學者之思考之寫作。我的思考不等於思想,寫作不等於創作,文章不等於文學。我不會欺世盜名、自詡文人,也永遠無法邁入學者的行伍。在我眼中,文人、學者是神聖的,是我崇拜的,豈敢與之比肩、魚目混珠?特此聲明,以防假冒。
二、華年一去不複返
聯合國曾經界定,50歲實足算是中年;中國曆來的習慣,40歲以上便是中年。
麵對匆匆歲月,更覺歲月匆匆。春光告謝,旅途過半。驀然回首,人到中年。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想當初,孑然獨立。無牽無掛,無羈無絆,怎樣地茁壯成長。念如今,青春永駐的夢醒了,不惑之年的坎過了。昨日就像東流水,華年一去不複返。此時的我不由悵然流連。
那些天真無邪的浪漫、那些色彩斑斕的遐想,都成為過去。中年的我,自歎一身疲憊,加之額角幾道“平行線”,還有一茬茬剃後即長的胡須。嘴裏說著“忙”,身體感到“累”,腦子覺得“亂”。知識不長資曆長,水平不高血脂高,本領不大肚皮大。頭發日見其疏,精力日見其衰。這不是戲言。
自己是渺小的,做的是微不足道的。好比大海的一滴水,掬起來幾乎不見,撒下去徹底不見。經過一些苦樂,嚐過一些榮辱。目睹了花開花謝,見證了滄桑變遷。褪去了一些幼稚,平添了一些沉穩。這時的我,在激情的篝火冷卻之後,需要點燃理性的燈塔。成熟最是難得,“老謀才能深算”。少些傻冒,多些洞明。懂得理解別人,知道藏起自己。越軌事不幹,貪婪事不為,身外之物看輕,世間之事看淡,地位金錢隻是景致。
青年是歌,中年是歌。濤聲依舊,我心依舊。不悔的中年是一首深沉的歌:“生活,小時候,你沒能把我怎麼樣。現在,我到中年,你更不能把我怎麼樣。”在生活的海麵上,有風、有雨,但我們自己也有船,有帆。中年人,好比一杯泡過幾道的茶,其味雖淡,其心卻純,其情卻真。縱有溝溝坎坎、曲曲彎彎,也能一道道邁過、一步步走出,任風霜雪雨在自己臉上寫下一痕一痕。人生百年轉瞬間。自幼及老,由生而死,每個人都是從自己的哭聲中走來,在別人的哭聲中離去。自然法則,概莫能外。這就是我,一個中年人的平常心態、人生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