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域,六合神州,漓江之濱,斷晴山脈,安靜矗立著一座道觀。斷晴山脈,以斷晴為名,其山脈雄渾高拔,遮天蔽日,也是六合州隔絕道州和鬼州的唯一屏障,避世觀就坐落其中,麵朝道州,而背後就是那遍地荒靈、神魔莫近的鬼州。觀如其名“避世”,避開了名山大川也避開了集鎮鬧市,自修建以來一直籍籍無名,也無甚信徒,往往都是山腳下些許窮苦百姓前來燒香許願,所以道觀雖然不能聞名六合,甚至道州也沒什麼人知道,但在當地“出雲”小鎮卻是小有名氣。
黃昏,日頭西垂倦鳥還巢之際,掌教無虛真人便送下山去最後一批香客,說是香客其實也隻是山下鎮子的百姓,出雲鎮本就小,方圓百裏之內隻有這一家道觀,便也常常引得些善男信女前來祈願,或求平安,或求功名,就在剛才還有位小姑娘紅著臉讓掌教解下手中的姻緣簽。對此,無虛真人倒也習以為常,解了簽後小姑娘便羞得跑下山去,倒引得已入不惑之年的掌教哈哈大笑。閉上山門,收拾停頓之後,無虛即前往觀心殿前與觀內上下一同進用膳食,說是上下,實際觀內連同他這個掌教在內也不過十數人。自上任掌教也就是無虛的師傅觀天真人羽化後,觀內已沒有觀字輩的道人,隻有他無字輩幾位師兄弟,以及印字的幾個小輩了,人雖少,卻是人人皆善,不似那名門大派之中爭鬥不休。待無虛趕到,殿前眾道士已是靜候多時,無虛入座眾人也就不拘禮開始享用起膳食來,才平靜會,就聽到左側末席傳來進食的簌簌有聲,眾人雖然早經習慣,卻也不住相視偷笑,連無虛真人也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小師弟,慢些吃,昨日起我已經讓印賢每日膳食給你多加些,不怕餓肚子,嗬嗬”還沒說完無虛真人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師弟雖然入門最晚,但卻是觀天真人晚年收留的嬰兒撫養長大,觀天真人見他悟性過人便收了做入室弟子,人雖小,但在道法上卻是一日千裏,是觀內武道天資卓絕之人,雖然天賦異稟但卻與人和善,也吃苦耐勞,加之年紀又小,觀內師兄弟都頗為照顧。
“是啊小師叔,給你加了飯菜了,沒人跟你搶的,嘻嘻”一旁的印空也插嘴,雖然喊著師叔,卻沒半點拘束,畢竟年歲一般大,一起玩的也頻繁,見他吃癟,忍不住跟著調笑幾句。
“多謝掌教師兄”聽得掌教和印空之言,小道士也不好意思起來,但心裏卻是樂開了花,連帶著臉上都笑出了小虎牙,這下總算不用去師兄們那求“支援”了,不是他貪吃,這其中的緣由隻有他自己知道,雖然和師兄弟一起學道,但自己的身體卻是從小異於常人,不僅無災無病而且力大無窮,觀裏的劈柴挑水的活他都搶著幹,當然順帶著,也就飯量驚人,一個人要抵兩三人的分量。“也許,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隱秘吧”小道士像是想到了什麼,盯著右掌掌心那柄與生俱來的劍型印記,深色忍不住的黯淡,默然無語。
小道士名叫“無爭”。
無爭從小就跟隨師尊觀天真人,學說話,學走路,學禮,學道,觀天真人對無爭如師亦如父,待之如同親子,晚年見無爭根骨清奇,更是傳授他道門名典,將其引入修道一途,無奈旦夕禍福,觀天真人就在山後守靜崖上羽化歸天,所以無爭一直堅持在守靜崖修行,十幾年來風雨無阻從未間歇。
見眾人快吃完了,掌教便讓大家吃完了歇息會,少頃再去“觀心”大殿之內參法求道。“無爭,你就不用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去守靜崖體悟吧。”“是,掌教”。
月色如紗,無爭收拾完之後也就來到了守靜崖,每日來此修行是觀天道人給他定下的規矩,自道人死後一直延續至今,和往常一樣,無爭坐下後就開始研習道法,和師兄弟們的道法不同,他修的就是崖前石壁上的經文《大荒經》,師尊在時也是每日來這裏督視他悟道。這樣的修行已經持續十幾年了,而就在昨日,無爭終於感覺到自己的瓶頸要到了,大荒經第二階段終於向他敞開了大門,練了十幾年,卻始終徘徊在第一階段,每次神力在腦海中運行一圈之後想要再次運行之時,手心總會傳來一股力量,壓下他的神力,所以,他這麼多年來隻能一遍又一遍的鞏固體內的神力而始終不能突破,雖然神力不能蛻變,但重複了十數年的洗禮也讓無爭獲益良多,每次運行都感覺到體內神力澎湃,甚至洶湧到不控製就無法平息的地步。“熬了十幾年,終於能突破了”少年雖喜,心中卻一片平靜,不生邪念不生波瀾,這是師尊常教他的話。慢慢的,無爭運行起體內那股大荒經的神力,靈台起始,至足下百會,再升騰往上直至複歸靈台,一個周天完成,少年凝神,挑戰才剛剛開始,艱難的第二周天要開始了,往日十幾年他從未成功過第二周天,每次都是一周天之後被掌心力量打斷,然後再重複第一周天,日日如此,年複一年。和往常一樣,第二周天神力澎湃,靈台往下,到膻中,到丹田,再運行到掌心之時,異變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