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桃花源。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清風拂過,一片生機勃勃。一陣陣帶著桃花香氣的微風溫情的撫摸著路人的臉龐,溫柔的就仿佛是情人的呼吸。綠水在春風中蕩起一圈圈漣漪,一雙黃鶯從桃花林中飛出,落在小橋旁青石欄杆上,呢喃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桃花源是個小鎮,雖然小,卻很繁華,太陽已上三竿,鎮民們紛紛開始為新的一天忙碌起來,農戶們牽著牛向田裏走去,商販們卸去門板打掃著廳堂,不算寬闊卻非常幹淨的街道兩旁也開始擺上了一個又一個的攤位,大家都在忙碌著,可是卻有一種人很悠閑。
“喔,呀”打了一個大哈欠,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叫花從破磚窯裏爬了出來,“真是個好天氣啊,你們三個快出來,我有預感,今天能吃上一頓好的。”在他身後慢慢地又爬出三個小孩來,一個頭上長著瘡,一個鼻涕流了二尺長,另一個烏黑鋥亮,乍一看還以為是異國他鄉來的呢,這麼一對比,倒顯得第一個俊俏了。長著瘡的小孩揉著眼睛道:“我說八蛋哥這麼好的天不多睡會,起來幹嘛啊?”八蛋也就是第一個小叫花,他伸著懶腰道:“沒聽說過早起的鳥有食吃嗎。”他一次指過去道:“癩子,耗子,鍋灰,你們三個給我聽好了,要是偷懶,回頭可沒東西吃。”
耗子眨了眨眼,使勁一吸,到嘴邊的鼻涕“呲溜”一聲又縮了回去,鍋灰可憐巴巴的道:“八蛋哥,我的親哥哥,咱可不來這個,要是沒東西吃,還不如打我一頓呢。”八蛋笑了笑道:“癩子,你怎麼不說話啊?”癩子摸了摸頭上的爛瘡道:“我知道哥哥你嘴硬心軟,剛才都是嚇唬他們倆得。”八蛋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還是你了解我啊,不過倒也不是全嚇唬,不要忘了,桃花源可不是隻有我們四個吃百家飯的。”
癩子點了點頭道:“是啊,大哥說的對,咱們走吧,耗子,鍋灰,你們倆就到大街上裝可憐,老規矩,耗子扮傻子,鍋灰裝呆子。”八蛋大笑道:“哈哈,說的太對了,走吧。”隨著日頭升高,大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買賣鋪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八蛋和癩子並肩走在人群中,他倆既不糾纏路人,也不伸手討要,甩開步子大搖大擺的走著,一點也不像要飯的,倒是十足的一副大爺派頭。
走著走著,八蛋忽然停住腳步,用力的吸了口氣,滿臉陶醉的道:“就是這個味道,每次我一聞到,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哭。”癩子舔了舔嘴唇道:“嘿嘿,大哥,我也是。”二人齊齊的向左一轉,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街道旁的一棵大柳樹,準確的說是柳樹下的一個燒雞攤子,攤子並不大,一張桌案,一架貨郎挑子,桌案旁立著一道橫幅,上麵寫著柳下燒雞四個大字。攤主是位三十餘歲的漢子,麵相樸實,身邊還跟著他的小女兒,女孩六歲左右,梳著兩個小辮字,一笑起來,圓圓的小臉上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很是可愛。八蛋低聲道:“兄弟,你上還是我上?”癩子笑道:“嘿嘿,小弟負責接應。”八蛋微微一笑道:“好,老規矩。”
癩子笑眯眯的走到攤子邊衝著小女孩一笑道:“小梅啊,三秋沒見了,有沒有想我啊?”小梅小嘴一撅道:“切,昨天還見著你呢,怎麼就三秋了?”癩子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大哥教的,這叫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拽什麼文啊,大字都不認識一個,怎麼沒看見你大哥啊?”癩子笑道:“我大哥是忙人,這個忙人當然事多了。”還欲喋喋不休,小梅的父親笑罵道:“我說癩子,你今個該不會還打算跟昨天一樣在我的燒雞上按個黑手印,然後叫我送給你吧。”
癩子雙手往懷裏一揣,頭向後一甩道:“柳掌櫃,別小瞧人嘛,我癩子那也是響當當的一條漢子,怎麼會幹那種事呢?”柳掌櫃一抹嘴大笑道:“就你,還漢子,還沒隻燒雞壯呢?”癩子嘿嘿一笑道:“掌櫃的,今時不同往日,咱今天是來買你的燒雞的。”柳掌櫃仿佛聽到了笑話一樣捂著肚子笑道:“買?我沒聽錯吧。”癩子咂著嘴道:“小瞧人了不是,柳掌櫃,上眼看來。”說著從懷裏摸出一枚銅錢,放在手裏拋了拋道:“瞧見沒,貨真價實的銅子,你看看這光澤,被我唔得鋥光瓦亮,一個當倆使。”臉色一變,一本正經的道:“一文錢,買你兩隻燒雞。”
柳掌櫃此時已經笑得伏在桌案上,眼角都流出淚來了,喘息著道:“我說,我說,癩子,你別開玩笑了,一文錢連隻雞爪子都買不到,哎呦,可笑死我了。”就在柳掌櫃伏桌大笑時他身旁貨郎挑上的燒雞正一隻隻的飛上樹梢。燒雞肯定不會飛的,可是如果有人站在樹上,手裏拿著一根線,線上掛了一個鉤子,鉤子的一端又連著雞的話,那麼這隻燒雞就一定會飛。站在樹上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八蛋,他趁著癩子和柳掌櫃插科打諢時的功夫,已然用極快的動作,將雞一隻隻的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