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走向經典(2)(1 / 3)

再說中國特色。誠然,中國詩歌絕非在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地方獨自成長,即使在中國這樣一個擁有強大詩歌傳統的國度,我們也不能排除當代詩人們通過各種渠道吸收了歐美後現代主義思潮,或者處於西方後現代主義思潮的影響之下。尤其“第三條道路”的創作群體中,也不乏知識層次較高、有外國文學修養的詩人,他們研究西方文論,閱讀西方文本,甚至有些詩人根本就久居海外。但我們同樣不能否認、並且十分欣慰的是,中國文化和中國傳統詩學的精髓同樣也在這些詩歌文本中體現出來。比如,後現代主義不提倡“文以載道”,認為當前的文化消費傾向使得文學(詩歌首當其衝)不再如從前那樣承擔著沉重的社會責任,喧囂的物質文明掩蓋了文學征服人心靈和改造社會弊端的企圖,使得文學文本從高雅的聖殿變成普通的消費品。因此,後現代的詩人們可以不用再精心推敲詞句、凝練詩意,因為無論讀者還是詩人本身都將詩歌當成一種消遣,一種文字遊戲。詩人寫詩完全是出於對創作的愛好,出於興趣和愉悅的需要。但是我們從“第三條道路”的一些詩歌中讀出了精致,讀出了意境:

河水泛著閃亮的銀光

比秋蟲還安靜的低語被衝走了

還有誓言沉沉地落進心湖

羞羞澀澀的心事點染了月亮

一地碎銀華光如水

靜靜的八月並不安寧

(簡簡柔風《山月》)

更讀出了責任,讀出了憂患,讀出了對現實和寫作的思考:

……。沒有精神的支撐

那些高大的書架總有一天

扣在地上。是經營者的

苦心,在寫作與生死之間

浸透了我們的夢境和關懷

是日常瑣碎的事物在收縮

冬天的肺腑。……

(莫非《沒有交鋒的剪刀》)

隱居在山中,我選擇動物罕至的溶洞

參禪,超渡自己。世界封鎖我的靈魂

我封鎖世界的心,直到我成為世界

冷冷的空氣正好適合我生存,和發展

石壁或天花板滴落億萬粒水珠

才能生我這雙眼睛。我時刻注視地球內部

地球的五髒六腑因我而不朽

亂七八糟的石頭,給我獻禮,向我點頭哈腰

在參禪的同時,順便超渡它們成為名勝古跡

我看不見生離死別,也看不見風吹草動

外麵的一切景象與我無關。我唯一的遺憾

無非是對宇宙的來龍去脈了若指掌,卻說不出來

(譙達摩《鍾乳石》)

有一麵鏡子永不會打碎

如今,我苦心打磨

早已委身於這一古老的技藝

有一滴淚水需要珍藏

有一個名字需要捍衛

那純真,那激情,那世代相傳的火種

(席永君《詩藝》)

惡霸死了,我們吃完了酒席

乘坐村裏的拖拉機回家

一路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地響著

山坡上的高音喇叭滋滋滋地開始廣播

是新聞聯播,來自傳說和我夢想的北京

一個人物已經死去了。

(李祖德《我們小鎮上的惡霸》)

這樣的詩在“第三條道路”的詩集中比比皆是,無論詩人屬於哪個創作傾向,再如譙達摩的《刺蝟》,胡亮的《李某》,鬱金的《我不知道將玫瑰獻給誰》等等、等等,詩人們關注自我,更關注整個人類的生存狀態。就我個人膚淺的理解,所謂後現代其實基本與內容無涉,而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指的是手法。借用語言學的術語來說,是能指的刷新,無論詩歌或者說文學是以“載道”為重,還是以娛樂為主。所以後現代並非不能寫現實,不能寫實,就如同後現代也可以“無理無本無我無根無繪無喻”。真正的藝術品與贗品的區別就在於,再麻木的心也能找到與之溝通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