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第一百一十四章：始祖之石（五）
這樣的晚宴的確說不上美好了。
蘇青和王十三始終低著頭，沒有再重新拿起餐具，去吃一口自己餐盤中的食物，哪怕隻是一小口。而鳩也任由這兩人的情緒低落，他不再說話，也不再向王十三和蘇青解釋什麼。他隻是端起自己的酒杯，當然，這杯中並非是美酒，而是人類甘醇濃鬱的血漿。
鳩小口飲著，像是在品嚐酒窖中深藏數百年的絕世佳釀，又像是慢慢汲取著月露夕食的精華。直到杯中的液體一滴不剩的全部落進他的口中，他依然顯露出不滿足的神色。
血色的嘴唇張開了，他伸出自己的舌頭，緩慢的（舔）舐杯中的殘餘物。
不僅僅是他，在場的所有遺民的臉上都露出回味的表情，就好像杯子裏麵的血液，堪比舊時代宗教皇帝向效忠自己的教徒賞賜下的聖水。
不！怎能說是聖水呢？暢飲鮮血的生物必定是邪惡而又令人恐懼的。在王十三和蘇青的眼中，這群遺民——這群怪物，正用最恐怖和最邪惡的行為來彰顯黑暗。
就連美麗的凰也渴求般的呻吟著，她的丁香小舌鑽進了杯子裏，靈巧的（舔）弄著。如果是男人的那樣雄性特征被這樣對待，一定會爽快到極點。血色的唇搭配上她嫵媚挑逗的動作，無論是哪一個男人都會覺得血脈噴張，無法抑製那股最原始的衝動。
凰的彎眉微微挑起，半閉起的眼中(瀉)出流轉神采。她如玉的手指輕輕捏住酒杯的底部，就像握住男人的那個部位，伴隨著她舌上的不斷動作，酒杯中的血液已經幹幹淨淨了。
美麗與邪惡的誘惑在她身上得到了最為完美的體現。
但是王十三和蘇青卻連一眼都未曾在她身上留戀，他們的臉色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蒼白。
玉盤珍饈，佳人在側，美酒與鮮血相伴。
但是王十三和蘇青，卻任由盤中的魚肉漸漸失去溫度，任由杯中的美酒平淡不起波瀾，任由自己的餐具擺放在麵前一塵不染。
晚宴就在這樣尷尬而又詭異的氣氛中進行著。
遺民品嚐著鮮血，而王十三與蘇青則品嚐著恐懼與焦慮混合而成的美妙心理。
無人講話，就像是一出劇作家所寫的沉默舞台劇，在這個空間裏的所有人都隻在用自己的動作表現出自己的情感和歸屬。
凰無言，而鳩也無聲。
有著蒼白麵孔的男人和有著蒼白麵孔的女人，隻是一麵慢慢品著嘴中血液的餘味，一麵看著身前的兩位客人。這樣的畫麵落在其他遺民的眼中自然是有些異樣了。
流星街向來少有客人，而即使有零星客人，也少有人作陪，即使有人作陪，也不是鳩和凰這種在流星街舉足輕重的角色。即使是鳩和凰，也不會向客人講述這麼多禁忌而又難言的東西出來。雖然鳩已經提前打過招呼，聲明會有來自聯邦的客人與流星街的成員共進晚餐，但是現在發生的這一幕已經足夠讓不完全了解實情的遺民們心生疑問了。
所以，黒木桌子前的遺民一個接一個的將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目光一個接一個的投向了王十三和蘇青。而這目光越聚越多，漸漸變的火熱起來，像是一群男人看見了兩個一絲不掛的妙齡女郎，又像是一群餓狼看到了兩隻溫順低首吃草的羔羊。天生的侵略意識與來自身體深處的欲望使得這眼光夾雜了越來越多的含義，而王十三與蘇青的神色終究也變得越來越複雜難言，兩個人的麵孔上也煞白一片。
蘇青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瘋狂的跳動著，砰砰的響動幾乎在整個房間裏響動，他覺得自己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就連其中流淌了多少血液都被人估算出來了。自己在這群流星街遺民的眼中，真的如同猛獸口中的獵物，除了俯首受死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其他的選擇。
而王十三的心理則變得更為尷尬，他的心跳並沒有加快，血流並沒有加速，但是他的大腦裏卻開始充斥著一種紅色的東西，說是霧，卻又不像，它籠罩著王十三的視線，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變得猩紅一片。最讓他留意的則是鳩和凰的紅唇。
在這二人的唇邊還殘留著血液的痕跡，就像是被人刻意畫上的一筆，深紅已經凝固，然而血腥的氣味卻不斷的刺激著王十三的神經。他甚至開始瘋狂的思考起血液的味道來，那樣濃鬱的鮮血，那樣粘稠的血漿，如果真的流入自己的口中，會得到怎樣的快感呢？正想到此處，王十三猛烈的一震，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意識已經變得難以理解甚至有些扭曲了，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隨著明悟，他的臉色和蘇青一樣，也就變得更加蒼白了，也許隻要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和流星街的遺民們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