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的寒風呼呼地刮著,掃落樹枝上的積雪,鵝毛般的大雪從空中紛紛揚揚的灑下,天與地皆成一片銀裝素裹,白雪深達一尺的官道上早已經人跡罕至,幽州的冬天總是這般寒冷,這裏從來沒有詩人口中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說的那般美好,到了寒冬臘月,就是冷,除了冷還是冷,老百姓隻知道又到了最難熬的季節。
遠處的風雪中漸漸的走出一個人影,逆著風向,身體被大風刮的東倒西歪,一腳深一腳淺的向著這邊走來,身後的雪地裏留下一條長長的腳印。
那是滿頭落雪的秀才,穿著靛藍色的粗布儒袍,一手抓著肩上背著的包裹,另一隻手抬起袖子遮擋著迎麵而來的雪花。
鬼一般的天氣,溫度低的嚇人,秀才一邊走一邊不時的抬頭向著風雪模糊的遠處眺望,這麼大的風雪,官道已經被深埋,路是不能再趕了,眼看天將要漸黑,自己隻求找到一個能夠遮風擋雪的地方讓自己歇一下腳就好,至於趕路,等雪停了再走不遲,離學宮開學的日子還遠著呢,也不急於這一時。
又是幾刻的顛簸,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還是沒有找到歇腳的地方,秀才有些無助,肚子已經餓了,雖然聖人之道是精神食糧,可到了這般境地,天一般大的學問也不能撫慰自己的饑腸轆轆。
突然空曠的雪夜裏一聲馬鳴喚醒了胡思亂想的秀才,秀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想要確定一下這荒郊野外是否真的有馬叫,又是一聲馬鳴響起,這下秀才確定是真的,有馬叫就說明有人,自己終於可以歇一下腳了,秀才有些感慨,聖賢誠不欺我,果然還是天無絕人之路。
辨別方向秀才加快腳步翻過一個小斜坡,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破廟,有火光從窗戶出傳出,將破廟窗戶周圍的積雪映成橘紅色,剛才的馬叫聲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秀才直起身子,抖了抖頭上的積雪,邁著大步向著破廟走去,無論如何麵子工程一定要做好,自己可是聖人之徒秀才暗暗想到。
推開廟門,雪花隨著大風呼呼地往裏邊刮,秀才趕緊走進廟裏隨即關緊廟門,將風雪擋在外邊之後這才轉生打量起廟裏的情況。
廟裏燃著一堆火,火上煮著一壺酒,酒香在破廟裏縈繞,火堆旁邊坐著的青年,一頭長發被束在肩後,穿著白色的武士服,袖口與脖領出繡著黑色寬條饕餮文,腳蹬黑色高靴,一把通體烏黑,長約四尺寬有一指的長刀放在一旁,這種衣服秀才見過,作為大家族出來的子弟,燕地自古多豪俠,習武成風,這些衣服多半是那些修煉武藝行走江湖的遊俠所穿,隻不過自己浪跡燕地多年,還從未見到過如此花哨的武士服,這人多半是個花架子,秀才撇了撇嘴。
少年的身邊還站著一匹看起來體態臃腫的白色大馬,這馬給秀才的第一印象完全就沒有寶馬的樣子,吃到這般臃腫,秀才都懷疑這馬還能否跑的動,真懷疑剛才聽到的長夜嘶鳴是此馬所發出。
聽到有人進來少年也沒有抬頭,隻是耳朵輕輕動了一下,跟警覺的草原狼一樣,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仍舊在那裏逗馬,不放在心上,白馬打了一個響鼻朝著麵前的秀才晃了晃頭,少年這才不慌不忙的轉頭看向秀才,秀才慌忙的朝著少年拱了拱手,然後走到火堆的一邊坐下,雙手不斷地摩擦,想要借此帶來一點溫暖。
少年一臉的笑意,看到秀才的窘樣,瞥了一樣秀才腰間的美玉,驚奇了一下,然後起身從馬鞍上的包裹裏拿出三個黑色粗瓷碗,坐下一手提起火堆上邊的老酒,倒了三碗,一碗推向秀才,一碗放在馬頭旁,自己拿起一碗,遙遙的對著秀才舉起“兄台,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秀才聽到少年的話趕緊拿起麵前的酒碗,朝著少年笑了笑,表示感謝,然後將酒放在嘴邊一口一口的小口喝著,少年端起酒碗一口飲下,老馬對著秀才打了一個響鼻,低下頭去喝碗裏的酒。
酒罷少年看著在那裏小口喝酒的秀才開口問道“小相公哪裏人?這寒冬臘月深夜趕路是要往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