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與往常一樣,很刺眼,很容易讓皮膚受傷。躺在一年多沒有接觸的草坪上,草長得有點長,有點紮人。這個校園,從我離開開始就沒怎麼變。我叫黎雨,剛剛從美國回來。雨這個名字很常見,所以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比較喜歡獨一無二。初三畢業媽媽便把我硬拉到了美國和她一起住,說什麼外婆身體不好,老是惦記我。說起這件事情,我竟然莫名的想哭,那麼為了不讓我哭,我就暫時不講這段。感覺耳朵旁邊的黑色的包有一點震動,然後就是一段熟悉的音樂。手肘支撐著自己的上半身起立,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包去接電話,而是用第一時間來梳理自己額前的劉海,對於每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來說形象都很重要,即便周圍空無一人。打開包拿出手機,白色的字體顯示出“朦朧”二字,沒有劃過綠色的接聽鍵,也沒有劃過紅色的掛斷鍵,把手機放回包裏然後繼續躺著。音樂終於停止,一切都變得那麼愜意。一片白色人字形地鋪在一片綠色之上,此刻如果站在太陽的角度看,那一定是綠草上盛開了一簇潔白的花朵。站在太陽的角度,還好不是站在太陽上,那樣的話人就死了!左手臂放在額頭上遮住了一點太陽的光,劉海也被拉直碰到了眼睛,著實有些不舒服。“喲。”伴隨著一個許久未聽見的聲音,眼睛前麵的太陽光被徹底地擋住,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麵前的這張臉的主人是誰,但是我並沒有太大的動靜。“黎雨,回來了?”簡星辰也沒有多大的動靜。我稍稍別過去了臉,然後幅度不大的點了點頭,此刻的我不太想說話,能夠用簡單的肢體語言表達的,那就用肢體語言。簡星辰走到我的身旁,然後大字型躺在了草坪上,他也用手臂擋住了一些陽光。我們就那樣躺著,沒有太多的交流,也沒有太多的久別重逢。時間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陽光從刺眼變成了溫柔,天色從湛藍變成了緋色。用來擋陽光的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了胸口,將右手居高,因為背光而有些看不清時間,起身順著慢慢消逝的陽光的方向,我看清楚了手表上分針與時針之間的夾角,也看清楚了它們分別所指向的刻度。我轉頭看向身邊的簡星辰,他已經睡著了,身體蜷縮,整個人背對著我。這讓我想起了小的時候——我們還那個時候的我和簡星辰就像現在一樣喜歡在夏天躺在學校的草坪上享受著美好的午間時光和溫暖的陽光。我們兩個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從小就玩在一起,之間除了生理上的事情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對方。他每次都喜歡躺在我的左邊,就算我走過去躺到他的左邊,他也會像我一樣起身走到我的左邊。“喂,你為什麼總喜歡躺在左邊?”“嗯——不告訴你。”“簡星辰,你說不說!”“其實就是喜歡左邊。”他回答的那句“喜歡左邊”一下子就可以聽出來是假的,這絕對不是他喜歡躺在左邊的理由,盡管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我也還是沒有多問,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樣?在上小學的時候。把右邊的包往自己拉近了一點距離,手裏緊握著零碎的流蘇拉開了單肩包的拉鏈,屏幕不再發亮,揚聲器也不再發出熟悉而短促的音樂。我拿出手機,看見上麵顯示著時間,也顯示著我有幾個未接電話。指尖在手機的屏幕上做著熟悉的重複多次的動作,未接電話,一共三個,三個都是黎朦朧打過來的。我回了一個電話過去,那邊的人或許是在報複我對他來電的不理不睬,也同我一樣遲遲沒有接電話。直到電話那邊傳出好聽的女聲,我才把電話掛掉。我發了一條短信給他,告訴他我很快就回去,不要擔心。發完短信,我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有一點醒來的樣子,雖然隻是揉了揉眼睛,換了個姿勢躺著。單肩包被掛在了牛仔質地的無袖襯衫上,手緊貼著大腿的兩側起身,生怕自己起身的那一瞬間裙底會被躺在身邊的簡星辰看光,盡管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起身,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雪紡裙,白色的,很容易髒,一邊拍一邊看著細小的草葉慢悠悠地落到綠色的地麵,直至消失。粘了點濕泥的帆布鞋向還在一旁睡覺不知回家的簡星辰踢了過去,當然,很輕。簡星辰一隻手擋住了晚霞,一隻手負責在另一隻手的保護下揉他此刻最脆弱的部位:眼睛。“簡星辰,六點半了,回不回家?”“哈?六點半了?嗯,回家!”簡星辰的右手支撐在被陽光照成金黃色的草地上,他起身時側臉麵對著我,靠近我的那邊臉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隱約中感覺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