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在大同整頓軍務,卻不知京城此時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動蕩之中。
京城一座豪華府邸當中,一片樹蔭之下,兩個年紀不大的青年相對而坐,身邊琴聲渺渺,幾個顏色不俗的女子又是彈琴又是倒茶,心翼翼地服侍著他們,顯然兩個青年的身份地位不低。
品完一杯香茗,隻見其中一個年紀較的青年挽起衣袖,拱手笑道:“老師一別已半載有餘,此番悄然回京探訪弟子,想來必有要事吧!”
坐在對麵的青年微微笑道:“為師此來究竟所為何事,世子殿下心中應該有數吧。”
原來,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福王世子朱由崧,以及被崇禎滿下通緝的欽定要犯,張溥。
朱由崧聞言不由神色微微一變,旋即揮了揮手,讓侍女退下。
待院中隻剩下朱由崧和張溥兩人後,朱由崧不由苦笑一聲道:“老師這又是何必呢,這裏是京師,廠衛猖獗,老師行蹤一旦泄露出去,弟子也很難保全老師呀。”
張溥聞言隻是輕蔑一笑道:“區區廠衛走狗,為師視他們如酒囊飯袋也,如何奈何得了為師。”
頓了一頓,張溥接著又道:“為師從來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然則為師卻擔心世子殿下呢。今年初,朱由檢竟然同意老太妃的請求,將世子殿下召入京城,以為師看來,朱由檢並非不明白老太妃和福王殿下的打算,隻是他心胸險惡,別有目的啊!”
朱由崧一愣,繼而問道:“朱由檢有何目的?”
張溥聞言一笑,緩緩的道:“目的便是以世子殿下為質子,令得福王殿下有所忌憚,不敢作亂。”
朱由崧看著張溥,微微一歎道:“弟子又何嚐不知道朱由檢的險惡居心,隻是事已至此,徒歎奈何!”
張溥瞥了朱由崧一眼道:“難道你就甘心坐以待斃嗎?如今朱由檢領軍出征,京城正是空虛的時候,而且朱由檢近來行事越發乖張,已經把宗室、貴族、官僚、士紳通通得罪了個幹淨,倘若殿下能站出來振臂一呼,響應者必眾……”
張溥話得漂亮,可朱由崧卻沒這個膽量,他擺擺手製止了張溥的循循善誘,連連搖頭道:“秦王此前想必也是如老師這般想的吧?可如今秦王今何在,不過一塚中枯骨爾。”
張溥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為師如何不知,然則世子殿下卻對朱由檢的情況太不了解,不瞞世子殿下,為師已經接到西北商人傳來的消息,林丹汗率大軍攻破大同之後欲東略北京,恰好與領軍支援大同的朱由檢不期而遇,如今朱由檢被林丹汗十一萬大軍困在辛鄉堡,搞不好,一個土木堡之變就在眼前啊!”
“什麼!”
朱由崧聞言,大驚失色,啪嗒一聲,握在手中的茶杯不禁跌落於地麵之上,摔了個粉碎。
朱由崧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聽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顫聲道:“老師……,如若此事為真,你該不會是想要弟子仿效代宗……於京城登基吧!”
張溥瞥了朱由崧一眼,淡淡的道:“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福王世子,怎麼一點事情就讓你這般驚慌失措?”
朱由崧額頭冷汗都滲了出來,這都要造反奪位了,這還是一點事情嗎,這可是關係到整個福王福上上下下數千條認命的大事啊!
朱由崧後背發涼,張溥卻老神在在,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篤定模樣,他沉聲道:“朱由檢昏聵無能,寵信閹賊張朝忠比啟寵信魏忠賢還要更甚,長久以往,我大明社稷必將亡於昏君之手,世子殿下也是皇室貴胄,堂堂的太祖子孫,又豈能坐視祖宗江山陷入危機而無動於衷呢。”
朱由崧聞言有些意動,但一想到秦王的下場,不免有些遲疑,“可……朱由檢終究是大明子,京營兵權全在他一手掌握之中,弟子實在沒有信心……”
張溥恨鐵不成鋼,怒喝道:“你在怕什麼?朱由檢也是個人,你還真把他當做上之子了?他也是會死的,如今他被困在辛鄉堡,性命危在旦夕,十有八九會重蹈英宗覆轍,淪為韃子階下囚,這不正是你振臂一呼,登基為帝,號召朝野上上下下保衛北京城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