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塔壯漢見到人群中蠢蠢欲動,自己好不容易才拉起的隊伍有一哄而散的風險,連忙喊道:“不要聽閹賊胡八道,如果他當真有那麼大的權勢,何以他身邊沒有一個士卒護衛?
大家千萬不要被他的胡吹大氣給蒙騙了,大家一擁而上,將此閹賊撕成碎片,然後闖入縣衙,如此便能將大家的親人給救回來了!
至於事後朝廷會不會追究,大家大可不必擔心,去年三月我們把蘇州城的礦監衙門都給拆了,衙門中的所有閹賊都被我們活活打死,如今我們不還活得好好的?!”
“得對!去年三月我們曾經在蘇州城內鬧過一次,朝廷向來便有法不責眾的傳統,隻要我們人數夠多,此事最後還是會不了了之的。”
眼見百姓有退卻之意,地痞流氓們也懶得再偽裝了,把自己去年在蘇州鬧事的經曆也搬了出來,試圖穩定軍心,堅定意誌。
一些比較理智的人很快便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似乎這群帶領大家夥鬧事的人有些陌生,再結合他們自曝去年三月蘇州鬧事的經曆,很容易就聯想到此事恐怕是一樁陰謀,於是他們見勢不妙,也偷偷溜走了。
但任何時候,理智黨總是少數派,這群百姓本是一群烏合之眾,在上百地痞流氓的鼓動之下,悄悄離開的人僅有二三十人,其餘四百多人皆目露凶光,看上去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
張朝忠已經表明了身份,有大半人攝於朝廷威嚴選擇了離開,奈何還有四百多人一心一意非要作死,這可就怪不得張朝忠了。
“父老鄉親們,跟我衝,生撕了閹賊!”
當鐵塔壯漢一馬當先,領著四百多人衝向張朝忠的時候,張朝忠麵無表情,隻是緩緩舉起右手,而後猛地向下一揮。
隨著張朝忠的手勢落下,縣衙牆上,周圍的民居巷子中,如無中生有一般,眨眼間就湧出一百多位廠衛番子,人人張弓搭箭,朝著衝向張朝忠的亂民猛射而去。
“噗嗤!”
“噗嗤!”
“噗嗤!”
鐵塔壯漢懷著無比的激動,帶著四百多亂民衝向張朝忠,眼看距離隻剩下二十多步,隻需數個呼吸就能將張朝忠撕成碎片。
但下一霎那,空一下被無數箭矢籠罩,如同暴雨一般,從而降。
一時間,場上到處充斥著箭矢入肉的聲音,之前還趾高氣揚、意氣風發的亂民們,不斷發出痛苦的哀嚎,悲淒泣血。
鐵塔壯漢臉上的驚喜還殘留在嘴邊,可當一支箭矢將他的臂膀貫穿,身體傳來巨大的痛感,他這才相信,對方居然毫不顧忌官府法不責眾、息事寧人的慣例,出動軍隊屠戮百姓。
遙想去年三月份的蘇州抗稅事件,麵對群情激奮的百姓,稅監衙門投鼠忌器,守衛衙門的衛士根本不敢動蘇州百姓,以致於稅監衙門裏的太監被活活打死,稅監衙門的官吏也不敢放一個屁。
而意外被人群踩死的五個亂民,反倒被江南士紳百姓當作烈士一樣崇拜,名揚下的青年文豪張溥更是聽聞此事後,當場揮毫而就,寫下《五人墓碑誌》這樣可名垂千古的不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