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績的刺激下，莫顏已經不再鑽牛角尖，不再去思考“曖昧”或“暗戀”的走向，而是全心全意過當下。
過年前，大部分企業員工都開始放春節假。
莫潔蓮顯然不在“大部分”之列，但莫家的年貨，還是要按照慣例備起來。
“顏！過完明就大年三十了，你早點起，趕在我上下午班之前，我們去超市把過年的東西買回來！”
莫顏剛洗完澡，臉蛋兒白裏透紅，嬌俏地朝媽媽笑著，溫順地點頭。
門口發出猶如夜半鯰魚撓瓷盤的細碎聲。
莫顏和莫潔蓮同時轉頭。
這時候，門口的細碎聲停了下來，莫潔蓮的手機反而滴滴響了起來。
莫潔蓮滑開屏保，低頭一看，老臉紅了起來。
消息來自嚴嵩。
嚴嵩，幫她備了一點年貨，放在車後備箱了，一直沒敢送過來。
他他像毛頭夥兒一樣，心裏充滿了畏懼，連路過莫潔蓮住的王家渡，都心跳到懷疑心髒病要病發。
他他從半下午就開始坐在王家渡旁的花園裏，看到莫潔蓮背個包步履匆匆從路口走過。他內心一直悸動，嘴巴都張了，愣是沒敢出聲喊她。
他他怕她拒絕他的年貨。那不是年貨，那是他的心。
打了三四個噴嚏之後，色已經暗到不能再暗。趁著夜色掩蓋，他偷偷將年貨放在了莫潔蓮的家門口，逃一般下樓，跑進車裏，才敢給莫潔蓮發消息。
活過了48年，他頭一回變得這麼慫。他坐在車裏，既難過，又高興。強烈的感情衝刷著他，他濕了眼眶。
最後一條消息是：“求你對我仁慈，不要狠心要了我的命。”
莫潔蓮從呆怔中回過神的時候，赫然看見女兒莫潔蓮兩手緊握棒球棍（王承佑那子“不心”落在家裏的），一步一步，心謹慎走向細碎聲又起的門口。
“顏……”莫潔蓮飛快揩一把眼中的霧氣，含笑呼喚女兒。
莫顏也不回頭，躲在門口，壓低聲音：“誰？”
沒有人回答她。
莫潔蓮走過去，自顧自打開門。
門開了，門口擺了一地的禮盒。邦傑牛肉、北京烤鴨、南山梨、阿克蘇蘋果……
莫顏從莫潔蓮肩頭露出臉，四顧無人，正鬆口氣，忽然又倒提一口氣。媽耶，地上開出超市來了！
“媽！媽！”莫顏迭聲叫起。
“噓，別叫了！”莫潔蓮反身捂莫顏的嘴，“拿進來吧。”
莫潔蓮怕女兒這般尖叫，叫得什麼鄰居開了門——雖這種可能性不大——更遮不住她有奸＊情了。
樓道裏一陣陣冷風刮過，風過時，風口塑料袋就會發出細碎的聲響。
莫顏和莫潔蓮正一趟趟往屋裏搬東西，莫潔蓮還一邊搬一邊費勁地解釋，回答女兒的“誰送的呀”、“嚴嵩叔叔他為什麼不敲門”、“他老婆知道他送這些嗎”等送命題。“吱扭。”破門打開的吱扭聲赫然響起。
沉寂的夜裏，這種聲最驚悚了。
莫顏正彎腰提禮盒的身姿不由僵住，頭不自然地轉向潘叔潘姨曾住過的07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