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人都靜默不矣,可也早有那癡人向前想去牽扯。
“不準碰她!”
隨著這聲厲喝聲,隻見剛還站在身邊一臂之遠的少年已擋在芳塵的前麵,廳中一人俯倒在地。旁邊的媽媽麵有怒色,“秦暮天,你什麼意思?”
“媽媽,我……”
白素然見秦暮天一臉窘狀,欲言又止。看秦暮天的形色必是認得芳塵無疑,隻怕還很熟悉。
“媽媽,秦公子在這鬧事,你將他趕出去吧!”芳塵言語清淡,不辯真心。
“芳塵,你這是幹什麼?我隻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沒有別的意思!”秦暮天轉身向芳塵解釋。
“秦公子,我跟你非親非故,怎能勞你垂憐?”
“芳塵,你非得這樣跟我說話嗎?”
“媽媽,你們怎麼還不動手!”
“不用你們動手,我走就是了!”秦暮天製止了向前的打手。
“芳塵,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你也不能傷害自己!我隻希望你好好的!”秦暮天戀戀不舍的轉身離去。
“媽媽,我累了,先下去了……”也不等一邊的媽媽開口應允,徑直走向了後院。
廳中人群異動喋喋不休,媽媽示意安靜,“各位,芳塵姑娘的笛聲與真顏各位也是見了,如有想念,請於三日後的芳塵從良宴來競價!謝謝各位捧場。”
媽媽也很快撤離了,留下那一些唏噓之人,自由打手製服,眾人也知惜顏閣的規矩,也紛紛散去。
白素然避開人群,悄聲走到了後院。後院是眾姑娘家的閣院,白素然有意避開人群,倒也沒有被人發現,尾隨芳塵而去,隻見她遣退了侍女,一個人在庭院裏麵行走。心不在焉,連走至湖畔了還不知。
一條白綾扯住了她的身子,芳塵不禁一滯,心驚差一點就要掉下水了。白綾回收,芳塵順勢倒在了湖畔平鋪的鵝卵石路上。
待坐立,借著月光看清了少女的麵容,驚喜道,“是你!原來是你救了我!”
“芳塵姑娘,看你的樣子,莫非認識我不成?”
“我見過你的畫像!”
“什麼畫像?”
“阿姐,看來你是把我忘了?”一個聲音淡淡的傳來。
白素然偏頭愣愣的看著前麵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衣,月光如水,靜靜的傾瀉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的周身散發著柔和的月光,柔和似月。
如果在這凡間還有一個叫他阿姐的人,那便是十多年前下凡無意間救下的小孩。那一年,她還沒有去雲霄宮,她隻是在執念凡塵中娘親的歸處,那一年她心中還有恨,恨娘親為什麼拋下她,雖然心中知道她也許早已不在,有些事情她本能的不去追究,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不能兌現那晚答應娘親要好好活下去的諾言。她隻是想找到一個可以支撐她活下來的理由,於是她恨,於是她怨,如果她沒有兌現承諾,如果她學壞了她是不是就會來找她,她是不是就能再見到她,她是不是還是會像遇到困難時出現在她麵前,是不是隻要她做了她不喜歡做的事,她就還能出現,還能來責罵她。死很簡單,可是活下去是多麼不容易。她希望她還在玉雲山上,就算滄海桑田已過,她是否還是會出現在那片土地。玉雲山,那是她們的家,雖然洛陽的人們不一定能夠見到它,可它就在那裏,連站在洛陽這片土地上都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聽到一個母親的抽泣聲都以為是她。當她推開那一扇柵欄的時候,她失望了,她不是她。那隻是另一個母親,在哭泣她快要病死的兒子,如果娘親還活著,她是不是也會這樣傷心她的離去。別離苦,殤別離,可為何她要獨獨留下她,留她在這受苦。因為那雙跟娘親一樣帶著憐惜的眼,讓她救下了他,也為她圓夢。
當那位母親叫她姑娘的時候,她呆住了,原來她早已不是那個在他們眼中才七八歲的孩子了,在他們眼中她也是一位姑娘了。時間過得可真快,早已不是那年的光陰了,那些戲蝶玩鬧的日子早已遠去。她很想糾正她,其實你都可以叫我老婆婆了,可她又怎能明白。當他看到她的時候,他隻是呆呆的叫了一聲“阿姐”。白素然嗤笑了一聲,這些個凡人可真是占盡口頭便宜,至少也不能太虧。她立馬就糾正了他,“你至少也得叫我一聲姑姑!”
“阿姐,你明明不老,為啥要叫你姑姑?”童言無忌。
“叫姑姑很顯老嗎?”他點頭。
也許女孩子對老這詞還是很敏感,所以她也就應允了他叫她阿姐。
看著月光下的白衣少年,白素然仿若隔世,那一年之後,她就決定去雲霄宮,那一年她也遇到了青煙,藍菲,江蘺。
“你是慕容清楊?!”
“難得阿姐還記得我!”少年微微一笑,如晴日露珠,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