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色的雲占據著整個天空,濃烈而又厚重。陰鬱的空氣充斥著整個房間,填埋著我的呼吸。我仰麵朝天,雙眉緊鎖,眼睛不時在眼皮下打轉,仿佛與清醒之間隻隔著一層紗,但我的眼皮就像是被縫合了一般,始終無法張開。
屋外狂風驟起,隨著呼嘯的風聲,我的耳邊響起了木板摩擦的吱呀聲,這種聲音讓人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用邋遢的步伐向你緩慢靠近。
一個不懷好意的殺手?一隻饑腸轆轆的野獸?或是一個渾身腐爛散發惡臭,口中還滴著粘液的喪屍?黑暗總是使人極度不安。我寧可親眼鑒證噩夢的侵襲,也不願在黑暗中恐懼的等待。
突然一個炸雷點亮了整個房間,我的雙眼也霎時被閃電撥開。我急促的從陰霾中奪回呼吸,逐漸清醒的意識卻無法控製僵直的身體,床板的引力將我牢牢束縛在床上,我隻能在上麵掙紮著扭曲身體。
我努力轉頭望向窗外,濃烈的陰霾朦朧著我的視線,我隻覺窗外狂風四起,烏雲夾雜著閃電,像一團有形的生命一樣在向我咆哮。
褪色的木板,殘破的窗欞,窗兩側隨風搖曳的裙擺,整個空間呈現著壓抑的灰白色,這一切讓我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我是誰?這又是哪裏?我思緒混沌,仿佛置身於噩夢一般。
突然,我直覺得背脊發涼,身旁散發著陣陣寒意,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努力將頭部轉向另一側,赫然發現我的枕邊是一張青色的臉龐,整個身軀都在散發著寒氣。
這。。這分明是一具剛從冰櫃裏推出的屍體。為什麼會躺在我的身邊?
難道。。難道我已經死了?難道我也是一具屍體?不,我分明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緊張的氛圍讓我氣血上湧,眼睛也逐漸明朗起來。
我努力想從床板上掙脫,卻還是顯得力不從心。我像一個醉漢一樣趔趄著從床邊翻下,在猶如末世般的陰霾中望向那具保存完好的屍體。
窗外突然又是一個炸雷,整個屋內被雲雨對流產生的強光擊中,隻是一瞬間,整個屋子像被聚光燈點燃一般,我清晰的看遍了整個房間,也看透了死屍那張青色的臉。
搖擺的吊燈,殘破的壁畫,周圍的一切都熟悉的可怕。這個房間。。這個房間不正是我自己的房間麼,而躺在床上那具散發寒氣的屍體,那。。那具屍體。。那具屍體不正是我自己麼,我真的已經死了?此時此刻我的思維甚至都有些結巴了。
這種安靜的恐怖仿佛凝固了屋裏的時間與我的心跳,如果說隻是這種安靜的恐怖,那麼我寧可它就這樣一直的安靜下去,但我內心的潛在意識總是能把我帶到希望的彼端。
隻見那屍體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幅度越來越大,它。。它竟然在微笑,我驚得背脊發寒,條件反射般的往後退卻。
那具屍體展露的笑容異常鬼魅,但它的眼睛卻始終沒有睜開。是啊,一具屍體怎麼會睜開眼睛呢,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為什麼會對自己做這樣的暗示,本來就狂跳的心又驟然收緊起來。不要瞎想,告訴自己不要瞎想,我心裏不斷默念著,生怕那具麵容酷似我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睛,然後露出或是血紅色、或是魚肚白、或者是鯊魚一樣漆黑的眼球,猙獰著向我撲來。
不過隻是一瞬間,我就確定我想象中的那些事情是不會發生了。因為,緊接著更加詭異的一幕立刻取代了我腦中剛剛浮現的驚悚情節。
隻見那屍體慢慢展露的微笑隻在那張青色的麵孔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屍體的嘴角便又繼續舒張開來。這種舒張就沒辦法稱作是微笑了,因為那鬼魅的笑容已經快要蔓延到屍體麵部的耳根處了。
我周圍凝固的空氣瞬間被恐懼擊碎,極度的緊張使我的目光僵直,隻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回避恐懼的本能。
我死死的盯著那具屍體愈來愈加誇張的笑容,隨著屍體嘴角慢慢延伸到人類所能舒張的極限,我繃緊的神經也漸漸觸碰到了我所能承受的極限。
隻見那屍體的臉開始融化,五官扭曲、移位,隻一會功夫,屍體的全身便像高溫下的蠟像一樣融化開來,最後床上僅剩下了一具骸骨,我自己的骸骨。
與屍體相比,骸骨到是能讓人感到些許心安,就像一具屍體要遠比一坨骨灰更加可怕一樣。
我的思緒還來不及解凍,便被身後窗外傳來的隆隆巨響所吸引。我回頭望向窗外,即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滔天的洪水與滾滾烏雲齊眉,就像諾亞傳說中的浩劫一樣,遮天蔽日,翻騰而來。
我的思緒遠遠跑不過洪水,眨眼間,洪水伴著震耳欲聾的呼嘯將玻璃粉碎。這一次,我的呼吸被徹底奪走,我在洪水中翻騰著,吞咽著,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