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楚馨兒覺得很不美好。因為那個叫王冕的家夥不見了,那隻討厭可惡的大黃狗也不見了。火堆已經滅了,殘留的煙灰嫋嫋上升,顯得那般冷清。為什麼?昨夜的相談不是甚歡嗎?難道昨夜自己諷刺的話傷了那少年的心?可是那般無懶的模樣的少年想必是不會在意的,難道是害怕自己先前的威脅,害怕哥哥辦完事來尋自己時會找他麻煩?可自己的氣已經消了啊,況且以你的那般本領,也必定是吃不了虧的啊。自己都已經決定了,要帶著這個可憐的山村小子回到自己氣派豪華的府裏叫自己的師傅好好的給他上上幾課,可他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忽然,楚馨兒看到先前王冕遞給自己的那段竹筒,兩行清秀好看的小字整齊的刻在上麵,竟是用的極難書寫的小篆,字跡和少年的臉一般耐看。隻是上麵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我們的地方留給你了,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你的劍能擋住我的石子。緊了緊王冕留下的長衫,看著“我們的地方”少女的心很甜很甜。。。。。。
那個地方離得很近,近到隻需要跨過固山郡和岐山郡的邊界,近到離那片瀑布隻有半日路程,而那個地方、記得自己很久之前來過的吧,那片美麗的青山山石上殘留的鮮血可以證明。正在飛速趕路的少年在心底默默想道。
青山鎮很美,鎮子外的那條小溪更是清澈透明,偶爾有幾條調皮可愛的魚兒在嬉戲都清晰可見。傍晚時分,幾個端著木盆拿著棒子的婦人更是歡喜,夕陽的餘暉映襯在那座青山上,宛如仙境。偶爾從山裏傳來的獸嘯鳥鳴,和鎮子裏漸弱的喧囂吵鬧在幾位婦人聽來更是世上少有的美妙旋律,不勝陶醉。
“柱子媽,今兒個柱子又扯我家花花裙子,雖說是小孩子不懂事,但你這當娘的可不能不管管啊。?”一位有些微胖的婦人放下木盆對著不遠處的另一位婦人抱怨道。被說到娃不懂事的那位婦人尷尬一笑“花花娘,莫生氣,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這混小子。”說罷狠狠地掄起手中的木棒,用力的敲打鋪在溪畔圓石上的衣衫,旁邊的幾位婦人看到這一幕不由掩嘴偷樂,不難想象那個叫柱子的小娃屁股將會承受怎樣的力道。
婦人相聚自然少不了家長裏短,娛樂八卦。而在青山鎮除了街口賣菜的老張是不是少了些斤兩,東街老李頭家的米摻沒摻糠,西街王**臉上是不是多上了一層粉這些小事,婦人間最大的談資自然是鎮上最大的那個宅子,那個宅子裏的劉老爺。
劉老爺,青山鎮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聽說早年間伺候過靖山侯爺,回到小鎮後憑借著往日的榮光,組織僮客,置辦莊園,成了鎮子裏的土皇帝。劉老爺是很重名聲的,無論是熱心興辦學社,還是平日裏的樂善好施,都在標榜著自己大善人的聲名。隻是老廟裏那個瘋瘋癲癲整日哭訴尋找自己閨女的老漢,附近小村痛失用來養家糊口的幾畝薄地的幾戶村民,還有因為祖傳的那塊寶玉經常流連醫館的老帳房,都在用自己的慘狀來敘說著鎮上人們不敢宣之於口的那個事實:這個天殺的劉老爺。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悄悄溜走。幾位婦人利索的洗好了衣服,端著木盆,嘰嘰喳喳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漸暗的天色遠遠呈射著小鎮傍晚生活的縮影。幾位婦人走後沒多久,王冕來到那塊圓石上緩緩坐下。看著那群婦人的背影,心中多了些很莫名的情緒。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在深山裏穿梭的那名幼小的少年,很多次透過斑駁的樹葉看過許多村鎮上的嫋嫋炊煙,在無數個黑夜裏望著夜晚村莊裏的萬家燈火發呆,聽過老夫妻的很激烈的爭吵,聽過窗內嚴厲的漢子教育自家頑劣的孩子,這種生活很美好、這種聲音很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