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一走,馬車裏就寂靜了下來。兩人都有一絲異樣的尷尬。
青衣的腦袋已經基本清醒了,現在隻覺得分外的局促不安,她看了看自己不知道往哪兒放的雙手,自嘲地笑了。
陸青衣啊陸青衣,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蕭寒澈其實也沒有比她好多少,他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道:“你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要不要再躺會兒?”
青衣搖搖頭:“我已經好多了,殿下的馬車又寬敞又穩當,我坐著就跟躺著一樣。”笑話,那軟榻就那麼長,她要是去躺著了那他不就隻能坐她耳邊了?她可不敢再去搶他的地盤兒了!
於是青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案側,盡心盡責地當她的“貼身丫鬟”。
蕭寒澈也不強求,便繼續拿起案幾上的卷宗看。
在這樣一個隻有他和她的密閉的空間裏,青衣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強裝鎮定地拿起茶壺倒茶。然而就在她拿起茶杯正要喝的時候,她突然福至心靈——這茶杯怎麼隻有一個啊!
她看看案幾看看蕭寒澈又看看自己手裏的茶杯,很顯然,這是蕭寒澈一個人專屬的馬車,馬車裏的東西自然也是他專用的,沒有人想到他的馬車裏會有第二個人,所以茶杯隻準備了一個。所以她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是和蕭寒澈共用一個茶杯的,意識到這一點的青衣整個人都不好了。
也許是她發呆的時間太長,蕭寒澈也意識到了青衣的不自在,他抬起頭,揚眉問道:“怎麼了?”
青衣朝他露出一個僵掉的笑容:“沒……沒什麼……”
蕭寒澈現在已經不相信青衣的“沒事”了,但明顯越來越稀疏的馬蹄聲告訴他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青衣也感覺到了馬車速度的減慢,她以為到了休息的地方,眼神一亮,立刻轉身掀開馬車的車簾向外看去。
然而她剛把簾子掀開一個角,一隻手就伸過來攔住了她。
“不要隨便往外看。”蕭寒澈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青衣回過頭來,看著他。
蕭寒澈不理會她無聲的質問,繼續低頭看書,道:“現在已經出了盛京地界了。”
青衣先是一愣,然後睜大了眼睛:“你是說……”
然而她話音未落,馬車外便傳來了兵戈之聲。
馬車停下了,然後開始輕微地震動,外麵傳來凜冽的風聲,車簾不斷地抖動,車外各種嘈雜的聲音混成一片……
青衣的臉色微微發白。
一片嘈雜中,她聽見耳畔一個清晰的聲音:“害怕嗎?”
抬頭看去,那人竟還安之若素地看他的書,連頭都沒抬。
青衣定了定心神,道:“不怕,有殿下在,我相信這裏很安全。”侍衛們怎麼也不會讓自己的主子置身於危險之中吧?
蕭寒澈抬起頭,唇角微勾:“這裏並不安全,但你也不必害怕。”
似乎是為了證明蕭寒澈說的話似的,下一刻青衣便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羽箭穿過車簾射進車內直向她麵門而來。
破空之聲幾乎要穿透她的耳膜。
然而她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了,怎麼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