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雨,無月,一名男子借著微弱的燭光,顫顫巍巍的用一把刀在塊玖玉上刻下一個“稚”字,他走向已酣然入睡的嬰兒,輕輕的將這塊玖玉放入繈褓之中,望著這一無所知的嬰兒說:“孩子,我隻要你往後能健康的成長,如今生在這個已經衰敗的王室中,為父對不起你。”
他隻是徑直地走向窗邊,黑夜中淅淅瀝瀝的雨讓人不由得思緒萬千,作為周王室最後一個名義上的王,曾經依附過西周君,曾經也債台高築,握緊了已經蒼老的拳,風霜染白了他的須發。他的腦海中想起他的祖先們,文武伐商,周公輔政,成康之治,穆王西會,可到了他這,一切都變了。
“天命,天命該換了。”話畢,聲淚俱下,可他隻是小聲的哭泣,任由淚水橫流,隻是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嬰孩。
“大王,事已至此,我們無論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門外已經守候很久的大臣聽到他的啜泣聲走了進來。
可他還是怔怔的站在那,側頭望了眼這個喊他大王的人,又將目光移步於窗外,說:“莊清,這也許會是最後一次我們這麼以君臣身份對話了。”
“別這麼說大王,老臣我……。”莊清聽到這話,眼淚也溢了出來。
他微微的搖了搖頭,說:“我好歹也是周天子,雖然沒什麼權力,但名義上我依然是天下的共主。我知道秦軍不久就會到這來,遷走我們世代相傳的九鼎!我一把年紀了,也不想跑了,隻想守護著九鼎,與社稷共存亡。可是,稚兒還那麼小,他是無辜的。”
他是周天子,但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又道:“莊清,我拜托你一件事。”
“大王,什麼事盡管說,我赴湯蹈火一定盡力完成。”
他抱起孩子,竭力忍住淚水,說:“今天是稚兒一周歲生日,我將這塊刻有“稚”字的玖玉送給了他。可是他不該死在這場殺戮中,我懇請你帶他離開這,去遙遠的東方齊國,撫養他長大,讓他忘了身份,忘了仇恨,像個普通人一樣過完剩下的日子。”
“老臣要是帶著王子走了,大王你怎麼辦,秦軍過幾日就要到這了,索性我們一起出奔。”
“莊清,我以周天子身份最後一次命令你,現在就帶著稚兒離開,我生在這兒,死也應當與社稷一起,不然如何麵對列祖列宗。”他說道,並將姬稚交到了莊清手中,“就現在,趁著天黑,駕上最好的馬車,趕快離開這,走的越遠越好。”
隻聽得“撲通”一聲,莊清跪倒在他麵前,含淚說道:“大王,我莊清一定不負所托,將小王子撫養長大。老臣跟隨大王這麼多年,如今卻要離開你獨自逃難,實為不忠,還望大王恕罪。”
“快快起來。”他彎腰扶起莊清,臉上的淚水早已消失,神情那麼鎮定而無奈,說,“快走吧,撫養我的孩兒就好,這是周室最後的血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