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鬼殊途(1 / 3)

我們大氣也不敢喘,直勾勾的盯著水麵那名女隊員消失的地方。片刻,隻聽咕咚咕咚一陣響,似乎在那水潭下正有什麼人在劇烈的掙紮著,接著我就看到,在那名女隊員消失的位置,緩緩的從水中浮出了一具屍體。我使勁的咽著唾沫,然後一瞬不瞬的望著那具浮出水麵的死屍,隻見那具死屍是臉部朝下,背部整個浮了出來,看那衣著正是先前被拖進水裏的那名女隊員。而當我看清她後背心的樣子時,頓覺毛骨悚然。因為在她的後心位置,清晰的出現了一個血淋淋的碗口大小的血洞,那個血洞似乎是貫穿了她的前胸後背,而在那其中,我竟看不見她的心髒,顯然她的死因應該是心髒被挖走而導致的,其狀可謂慘不忍睹。

靜靜不忍去看這種殘酷畫麵,當下將臉埋在了我的懷裏,就連向來自稱張大膽的猛子,此時也已經被眼前一幕驚得目瞪口呆,隻是不住的狂吞口水,一邊喃喃罵道:“真他娘的殘忍。”我們當中還屬隊長最有經驗,眼見那名女隊員已是死透,當下也不做無謂的傷懷,對我們喝道:“快下去拿裝備離開這裏,跟著那幾頭驢頭狼跑。”我聞言也是急忙反應了過來,當下也不敢怠慢,拉著靜靜就往岩壁下爬,然後幾步奔到之前放著背囊的岩石死角,眼前的一幕著實顯得惡心無比,可當時我已經顧不得那些碎肉爛骨一地的血腥場麵,一把拿過靜靜的背囊塞給她,之後又急忙背起自己的背囊,轉頭拉著靜靜就拚命往那通道的深處狂奔。就在我們即將抵達那通道口的位置時,隻聽那身後的潭水中突然一陣嘩啦啦的響動,我心中暗罵不好,必然是那家夥追了出來。當下頭也不敢回,拉著靜靜腳步又是加快,打著手電沿著通道直往裏跑去。當時的情況任誰都看的明白,那群驢頭狼所懼怕的應該就是那如同燒焦幹屍一般的怪物,而當時驢頭狼本身也處於亡命逃竄的當口,想來一時也顧不上我們,而我們跟在它們身後跑,相比起留在原地等死絕對更有存活的可能。所以根本也不需要多餘的廢話,一行四人隻是埋頭朝著通道深處狂奔。可我卻麵臨著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靜靜,由於是個女生,體力跟速度本就跟不上我們這些大老爺們,所以即便是被我拉著,奔跑的速度也明顯慢了很多,而在我們身後,我已經越來越感覺到背後襲來的一股陰冷,整個背上的汗毛都處於亢奮無比的狀態,站的筆直,似乎有著一隻千年古屍正趴在我的背上喘著粗氣,我的冷汗已經跟奔跑劇烈而流出的熱汗混合在了一起,整個人都處於潮濕的狀態,像是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忽然,靜靜或許是因為太累加上精神過於疲憊,腳下一軟啊的一聲就摔在了地上,一時間也脫離了我的手掌,我被慣性向前帶出好幾米才停了下來,當下顧不得許多,急忙轉身就欲去拉她。而就在我轉身的瞬間,借助著手電光我清晰的見到了背後十數米外,那一具讓我終身難忘的可怕身影。在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我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竟然陷入了短暫的呆滯,要知道在那種危急關頭,這種失神絕對可以說是致命的。我見到一具焦黑的幹屍,他的眼瞳是極為可怖的血紅色,竟是與之前那些驢頭狼一個顏色;整個臉部像是在一顆頭骨上繃緊了一張焦黑的壞皮,白森森的牙齒露在外麵,上麵沾滿了鮮血顯得猙獰無比,口中似乎還在不斷的咀嚼著一團碎肉樣的東西,想起先前那名女隊員消失的心髒,我不免又是一陣惡寒。他沒有嘴唇,一目了然的鼻孔上沒有鼻梁骨,頭頂像是緊繃著一根根的青筋,如同紮結的樹根。渾身都像是在一副骨架上緊繃著一張焦黑的壞皮似的,每一根骨頭都能清晰的辨認出來,如同枯骨的手掌上還抓著半顆心髒,一邊朝著我們急追,他手中的半顆心髒上的血液一邊向後灑出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呆滯片刻後,當我回過神來去看靜靜時,卻見她似乎是扭到了腳,正疼的臉色蒼白,一隻手不斷的揉動著自己的左腳腳踝。而此時,那怪物已經距離靜靜不足十米,靜靜似也是察覺到了那怪物的臨近,想要用力站起,卻終究因為疼痛再次摔在了地上,我拚了命的朝她跑去,想要在那怪物抓到她之前帶她離開,奈何終歸還是晚了一步。而就在我睚眥欲裂,眼看著那怪物的一隻恐怖的枯手就要抓在靜靜背心的時候,忽然從斜刺裏跳出一道人影,隨後隻聽見一聲大罵:“他奶奶的,那些個大家夥就不說了,你這長的跟骨架子似的東西也跳出來欺負人,真當老子好惹不成,看老子不削死你。”卻是猛子不知何時返了回來,提前擋在了靜靜身前,上來就是一鞭腿,那怪物被踢了個措手不及,竟然一時間被猛子一腳踢得翻了出去,直撞在了洞壁上。猛子見一擊有效,當下信心大增,使勁跺了跺腳,哈哈大笑道:“奶奶的,你這東西倒是挺硬,磕的老子腿都有些發麻,不過先前估摸著你這王八羔子應該挺難整,眼下瞧著卻也不咋的,看你爺爺收拾你。”說著便又是擼胳膊挽袖子,從腰間抽出自己的傘兵刀就朝著那怪物大步就走了過去。我見狀心下也是一喜,急忙跑過去將靜靜扶了起來,本打算接著過去幫猛子,可就在此時,隻見我們隊長也跑到我身邊,扶住靜靜另一隻手臂,二話不說,隻喊了一聲快走,接著又讓猛子不要戀戰,趕緊一起跑。猛子聞言回頭奇怪的看了隊長一眼,我見隊長麵色沉重,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卻也知道隊長不會無的放矢,當下也是不敢怠慢,跟他一左一右架著靜靜就向那洞內跑去,猛子見狀似乎也察覺到事情不妙,看了一眼那摔在一角還未爬起的怪物,眼中似乎有些惋惜沒能乘勝追擊,卻也不在上前動手,隻朝著那怪物啐了一口,轉身跟著我們就向通道深處開始繼續跑。

一路奔逃,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總算看到了漆黑通道的盡頭,那裏明顯是個出口,雖然不知道那出口處存在著什麼,然而在如此封閉的洞內跑了老半天,乍一見一個出口心中總是輕鬆了不少,似乎那一直緊繃的弦也鬆了些。而就在我們抵達出口時,猛子卻突然間狠狠的撞在了洞壁一處凸起的石塊上,接著就發出了一聲悶哼,我跟隊長打著手電急忙去看,隻見那裏凸出的石塊竟然被猛子一撞之下徹底嵌入了洞壁之中,而隨著那石塊的嵌入,在那出口外的空間,猛地亮如白晝,似乎被觸動了某些機關,刹那間洞外的景象一目了然,整個空間都像是白天在陽光下一般。我先是驚奇的朝通道外看了看,卻見那裏似乎是一間寬大的人工雕鑿出的石室,由於人還在通道內,因此洞外的景象此時並不能盡收眼底,隻能目所能及的看見一些石像石台之類的東西。可當時我卻顧不得去在乎那些,因為我發現猛子在摔倒後竟是疼的滿頭大汗,隊長已經過去扶他,我見狀也扶著靜靜來到猛子身邊,卻見此時的猛子,右腿小腿上的半截褲腿竟像是被某種強酸腐蝕了一般,裸露出了一截像是被燒焦榨幹的小腿,看起來相當恐怖,而且看那樣子似乎還在不斷的惡化。

“應該是剛才踢那怪物時中了毒。”隊長看著猛子焦黑幹枯的小腿,滿臉沉重道。我心中著急,於是問他怎麼辦,隊長卻無奈的搖了搖頭,隻說先將猛子帶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再說。

我吃驚的望著猛子那完全變形了的小腿,見他疼的滿頭大汗捶胸不止,心中也是一涼,心想先前猛子還救過靜靜一命,現在已經是我跟靜靜的救命恩人了,而看著恩人如此痛苦,說實話心裏當真不是滋味,可眼下情況危急,我們根本來不及多想多看,隻能急忙將猛子扶起,我跟隊長相互撐著,他架著猛子,而我架著靜靜,隻能先尋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然後在從長計議。而猛子也的確是個漢子,他也清楚眼下的情況,當下強咬著牙,卻也不在痛嚎,撐起身子借著隊長的攙扶,靠著一條腿開始跟著我們急奔。出了洞口,卻見隊長突然停了下來,我們覺得奇怪就去看他,隻見他轉過身,雙眼不住的在那洞口出口位置打量,見他如此,我也抬眼去看,卻見在那洞口邊緣,似乎有著一道夾層,隊長將猛子放了開來,之後獨自走了過去,卻見他在洞口邊緣的石壁上左摸摸右按按,在那石壁上,我驚訝的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工雕刻的壁畫,可當時我卻沒有心情去觀賞。隻見隊長最後目光卻是停在了出口位置石壁上鑲嵌著的一尊瑞獸石像上,而此時一道怪嘯也是從那通道內傳了出來,我打著手電去看,卻見那怪物已是快要抵達出口,此時正飛快的向著這便奔馳而來,那張牙舞爪的樣子配合著他恐怖異常的外貌,直讓人心底生寒。我見他就要追了過來,當下心中著急,忙喊隊長,隻見隊長卻像是沒能聽見我的聲音似的,仍然一心沉溺在那尊小小的石像上邊。可說時遲那時快,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就見那怪物已是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衝出通道口,我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拉隊長,隻見此時我們的隊長卻是將兩隻手都搭在了那尊小石像的前蹄上,接著就是用力向上一拉,於是我便驚訝的見到,那尊小石像原本垂直於地麵的右蹄,竟是在一陣嘎嘎聲響中被拉了起來,最終舉在了半空,就像是百獸之王在對群獸發號施令一樣,動作中卻還有著幾分尊貴之氣。而隨著那隻獸蹄被拉起,頓時從那洞壁的夾層中響起了一陣陣沉悶的鎖鏈拉動的聲音,緊接著我們便驚喜的見到,在那洞壁的夾層中,一扇石門竟是緩緩的落了下來。隻見那石門緩緩降下,而就在我們驚喜的當口,我卻又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石門降落的速度似乎過於慢了些,按照這種速度,根本就來不及將那怪物堵在通道內,眼見那怪物已是距離出口越來越近,我們似乎都已經能夠聞到他身上那股強酸般難聞的味道。就在這時,隊長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他也明白此時的情況,我見他臉上有著艱難之色一閃而過,隨後就是一咬牙,接著抽出腰間的傘兵刀,大喊一聲道:“你們自己小心,我去攔住他,說著就要回到洞內,而就在這時,突然間隻見一道人影卻是搶在隊長之前,滾動著滾入了通道內,之後猛地一腳將已經進洞的隊長給踹了出來,我一看那人竟是猛子,就在之前我不曾注意的時候,他卻已經滾進了洞內,由於一條腿不能動,所以這種方法到的確很奏效。我看隊長向後一個翻滾就已經被猛子從通道內踹回了石室,我跟靜靜都急忙喊他回來,靜靜當時都急的快要哭了,可猛子聞言卻隻對著我們笑了笑,那笑容浮現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竟是顯得有些淒涼與決絕,我當時心中就是一陣難受,可此時想要拉他回來也已經晚了,因為就在猛子對我們露出一個笑容後,轉身的瞬間,那怪物已經衝了過來,猛子最後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能留下,見到已經跟怪物扭在一起,全身滋啦啦冒著黃色煙霧卻還拚命用傘兵刀想要紮透怪物身體的猛子,誰都清楚,猛子已經救不回來了,那怪物身上的劇毒先前從猛子的小腿上已是一目了然,現在又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就算是神仙下凡,想來也是救不活了。隊長跪在通道出口,看著石門緩緩的落下,漸漸的阻隔住了猛子與怪物廝打的身影,歇斯底裏的大喊著猛子的名字。我見到他痛苦的樣子,回想起之前總喜歡在我們談話時插進來的猛子,還有那總會在隊友陷入危機時奮不顧身的猛子,眼淚也終於無法控製的流了下來。雖然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然而麵對著猛子所做的一切,但凡不是鐵石心腸,誰又當真可以無視。靜靜早已經在我的懷裏哭成了淚人,就在石門徹底落下的那一刻,我隱約的見到猛子死死抱住那怪物不肯鬆手的樣子,隻是那柄鋒利無比的傘兵刀似乎終究還是沒能傷到那怪物絲毫,我不免又驚詫於那怪物身體的堅硬程度。在聽到猛子痛苦卻咬牙硬挺的叫喊,以及那一隻幹枯可怖的穿過他背心,捏起他心髒的那隻染上了鮮血的怪物的手,我知道,猛子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