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的燈光下，環夫人冰冷的屍體橫臥在榻上，頸間一抹鮮紅格外眨眼，隻是她放在胸前的手中握著一柄短刀，嘴角卻猶有一分滿足的笑意，看起來竟沒有半分痛苦。
聶離看了眼身前如墜冰窟的曹衝，悄悄地歎了口氣，默默為環夫人行了一禮。
所幸，於吉所言不虛。
隻是，在這個狹小的室內，卻有兩個礙眼的東西令聶離的心情變得有些糟糕。
魏辛、胡潘。
這兩個李永手下的家將，又疑似陳留盜匪首領的兩人，橫在聶離曹衝與環夫人屍首之間，看著他們笑的頗顯詭異。
上前一步，擋在盯著母親屍體好像僵死的曹衝身前，聶離拔劍在手，對上兩人。
魏辛卻並未拔刀，看看背後的屍體，又看看眼前的聶離曹衝，道：“想不到啊，這麼快就又見麵了，怎麼，要在我麵前護著這個小子？”他指向聶離背後的曹衝，神色輕蔑，“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我是沒什麼興趣，隻是李永想要他的命出口氣，那我隻好動動手了。”
隨著他的話，聶離發覺在自己身後的曹衝似乎動了動，他微微一歎，麵向魏辛道：“李永什麼時候也插手進來了？”
“哦？”魏辛表情誇張，語音拉的長長的，道：“你不知道嗎，今天下午這個**把李大人晾在門外，成了陳留笑柄。那李大人雖說表麵上沒發作，可心裏早就被氣炸了，天剛黑就派我們來打算把她擄回府。隻是沒想到，到這了居然看到具死屍，還是自殺的，真是晦氣。”
他啐了一口，提到李永時神態也頗為輕蔑，顯然並沒太把名義上自己的家主放在眼裏。
長劍微微放低，聶離再度開口：“我聽說陳留附近有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自號綠林幫，不知道你魏辛對此有何感想？”
“大哥，這！？”
魏辛神色如常，可身邊胡潘臉色陡變，急急轉向魏辛，顯然慌了。
神色酷烈的首領冷笑，斥責胡潘道：“慌什麼？兩個死人知道的再多又有什麼用？”胡潘勉強安心，按住腰間環首刀，盯著聶離的眼神凶光閃爍，如見血的凶狼。
訓斥完胡潘，魏辛看向聶離，神色玩味道：“我看你是個人才，不如加入我們，你的地位必定隻在我一人之下，而我們長久以來所獲的金銀寶物，可盡數供你取用。”
“隻要我說出我得知這件事的源頭？”
聶離覺得有些不耐煩，出言打斷。
“先前我以為你隻是個瘋子，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有一點利害觀的，隻是你的提議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說來可笑，你們這些老鼠潮蟲一樣的存在不起個老鼠幫潮蟲幫這樣的名字，偏偏叫綠林幫，不怕在互相稱呼時因為名字太高上把自己羞死嗎？”
聶離並不擅長嘲諷，隻是此刻確實需要就隨便說了說，不過看起來雖然魏辛神色沒什麼變化，可一旁的胡潘卻按捺不住，作勢欲出，說明這嘲諷還是有點效果。
在嘲諷完畢後，聶離聽到了身後微弱的聲音，不由一怔。
也在此時，魏辛胡潘兩人看見在聶離背後的身體僵硬的曹衝晃了晃，倒在地上，而聶離聽到動靜急忙轉身，將後背對向兩人，驚慌之下顯然空門大露。
“都殺了。”
魏辛語氣冰冷，說出三個字。
胡潘疾掠而出，腰刀在手，自左下出刀合步法一撩，燈影下陰暗的刀鋒迅捷無比。
刀鋒過影，沒有熟悉的血光。
他一驚，手上的感覺告訴他這一刀落在空處，隻是眼中卻分明有刀沒入他的背後，與常識迥異的場景令他渾身鬆了一瞬。隨後他的瞳孔驀然放大，瞳仁內的背影消散，隻有一道寒光在瞳孔邊際閃爍不止。
胸口沉重，他隻感覺道一點細微的疼痛，然後便是全身乏力，劇痛如浪，將他吞沒。勉強定睛，他看到眼前的青年冷漠收劍，覺得胸前一空，渾身熱量順著那空空的地方流逝。
“妖術……”胡潘支吾一聲，腰刀墜地，胸前熱血灑了一地，顯然活不成了。
鮮血順著劍鋒流下，被劍格擋住後低落，將素影染上了一層妖豔的血色，他換了種手勢握住劍柄，望向不遠處依舊抱胸冷笑的魏辛，神色漠然，而身後的曹衝，已經緩緩站了起來。
就連聶離都沒想到，剛受到如此巨大打擊的曹衝竟能配合自己以詐術誘敵，將麵對的兩人先除一人。
同時，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殺的第一人，聶離的心頭腦對著習以為常的動作毫無感覺，隻是在血脈跳動中有著朦朧的力量，在回蕩中映出了一顆略顯空洞的心，內元在這具身體中仿佛在呐喊，高鳴。
理智與心情分離，是因為以前太過悲劇形成的自我保護機製嗎？這麼說來，還真有點淒慘，在這生死想搏的空白期，他的腦子不經意見開了個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