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2017年前後:朝鮮半島劇變?(4)(1 / 3)

但沒想到,節目播出半個小時後,我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外交風波驟起

手機鈴聲在節目播出後響起,一般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我的朋友中的熱心觀眾,或稱讚節目做得好,或把當天的節目“痛罵”一番;另一種則比較麻煩,是間接來自一些大人物的電話,那多半沒什麼好事……

今天又是哪方神聖來電?

我一接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我熟悉的聲音,一口說得有點僵硬的中文普通話。

“邱先生嗎?我是朝鮮領事。今天的節目,我們的官方很不高興。你們在沒有獲得我們批準的情況下,邀請朝鮮的人士和美方對話,這是對朝鮮內政的幹涉,也是對六方會談的破壞。”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來自朝鮮這樣不友好的電話,我還是第一次接到。

“李玉珍不能代表朝鮮。你們的節目是對六方會談的破壞。六方會談如果失敗,你們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電話那頭的語氣越來越強硬。

“我們是獨立的電視台,一切以新聞重要性為準則,播放什麼節目是我們的自主權利。而且在任何地區衝突問題上,我們都秉持建設性和溝通的原則。”我語氣平和,但也保持適度的強硬。

“你們播出什麼節目,當然是你們的人權,”他忽然用了“人權”這個詞,不知是中文程度不夠還是故意為之,“但六方會談萬一遭到破壞,你們還是要負責的。”

“我們的節目不是外交談判,不可能替代六方會談的作用,因此也就根本不存在破壞六方會談的事情。”我也毫不示弱。

“這是我們的官方意見,同時我們也希望你們明天不再重播這一節目。”

“對不起,這是我們編輯自主範圍內的事情。”我掛了電話。

一場不愉快的電話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很快,李玉珍的電話也來了,平壤外交官也對她施加了壓力。

“破壞六方會談”的這頂帽子,懸在半空中,讓我一時有點不知如何辦好。畢竟,這涉及外交。

我撥通了一位管理高層的電話。

“他們是中共中央嗎?我們憑什麼聽他們的?”電話那頭管理層的嗓門很高,火氣比我還大。

“那明天的重播是否照常進行?”我問。

“做完的節目,哪有不播的?”電話那頭依然怒火衝衝。

我吃了定心丸。

第二天,節目照常重播。奇怪的是,平壤外交官的電話再也沒有打來過。

“你們和外務省的步調怎麼這麼不協調?”風波過去後,我這樣問李玉珍。

“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歸外務省管。”李玉珍也很坦然,但這句話已重複了N次。

“但你們一個國家,總要有個統一協調吧。”我說。

“外務省負責六方會談,他們當然希望能談成,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業績。但國家高層從全局出發,則會有更深的考慮。”她說這話時候,似乎給人戰略家的感覺。

“什麼考慮?”我也有點明知故問。

“兩手準備唄。你們中國人也經常講的,一手硬,一手軟。沒有軟的一手,和平沒有希望;但沒有硬的一麵,和平也沒有希望。”

“但外務省這樣給你找麻煩,你以後會有問題嗎?”我開始為她著想。

“我不怕,”她操著東北口音的中文說道,“我們的人在領袖身邊,比外務省的人更重要。”

“……”輪到我語塞了。

“你仔細看每次金正日接見外賓,在他身邊坐著的,就是我們的人,而不是外務省的人。”

接著,她說出了她的部門領導人的名字。

我開始有點開竅了。

“我跟你說,我為這個國家立過功、坐過牢,我的身上至今還有南韓人給我留下的傷。”她接著說道。

我的眼睛開始睜大、放光,還有這樣的事?

一個更大的故事,似乎像一幅畫卷,在我麵前徐徐展開……

一個朝鮮“地下黨”的經曆

李玉珍開始給我講述她早年的那些事兒。

她20世紀60年代就抵達香港,屈指算來已在香港生活了40個年頭。我再掐指一算,40年前,她應該才20多歲,正是青春美貌的大好年華。

那時的香港,遠沒有現在那麼發達,但卻比現在更有神韻和魅力。那是一個遠東著名的金融中心和情報中心。朝鮮戰爭的風雲,曾從香港的上空穿過;越南戰爭的硝煙,甚至也飄到了維多利亞港灣。

香港中環雪廠街,有一個“香港外國記者會”。今天打開這個記者會的門,裏麵已沒有多少是真正的外國駐港記者。但在20世紀50—70年代之間,這裏卻是地區風雲和戰火的見證地。很多西方國家的記者,就是從這裏走上朝鮮和越南的戰場;或是從戰場上下來,在這裏得到短暫的休息,並交流彼此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