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離了吧?”我問。
她正重新在我身邊躺好。她沒回答,卻把腿蜷起來,說:“到哪兒了,你說?”
“什麼啊?”
“精子啊。遊啊遊啊遊,一頭栽在卵子上。”我正吃驚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她拉著我的手,放在她的兩腿間,“在這兒?”又放在小腹上,“在這兒?”
“別鬧了。”我都後悔了,想了想,“還在安全期吧,這不例假才完了一個禮拜麼。”
“是麼?”很遺憾似的。她側身靠著我說:“如果懷孕了,你會怎麼樣?”
我笑。
“問你呢。”
“當然接你回來,還念個屁書啊。”我笑出聲。
“真的啊?”她探著身子說。
我看著她說:“睡吧,明天還早起呢。”
她沮喪地趴在我肩膀上,卻拉著我的小指:“說話要算數。”
早上起來,天還沒亮,我坐在床邊穿衣服。她從背後摟住我,就這麼待著,好幾分鍾,她說:“會變胖麼你?”
“會吧。等老了,或者胃病好了。”我說。
“那時候你都不記得我了吧?”說得好像胃病不可能好似的。
“不會。”
“記得又能怎樣呢?”
“見麵打招呼唄。”我說。
去機場的路上,她在我耳邊唱著歌,她唱《我願意》,我繃著臉,看著窗外的車和路,她靠在我身上,發絲碰著我的臉。送她出關,最後一次問她證件什麼的都放好了麼。她說放好了,立刻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來。
真失望。
她拽著箱子走過去,走到入口卻繞回來。
“怎麼了?”我問。
“你,一年之內不許交女朋友啊。”她說。
我笑了,說:“我還不就是一個人做實驗、寫論文、畢業,工作五十年,然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她著急地說,很認真地想了想,“還是不要一個人的好。”說完,她轉身拉著行李走了。
我看著她,心裏盤算,如果她一直不回頭的話,就表示沒戲了;如果她回頭的話……她走到頭兒,我從兜裏掏出手套,她忽然轉身,表情嚴肅地向我擺擺手。我也揮揮手套。
除夕那天,一上午,我一個人在實驗室對數據,身邊放著擦鼻涕的手紙和紙簍,中午出來,鎖好門,給307貼上封條;在食堂吃了熬白菜和米飯,騎車出學校,坐車去她家,接她爸媽到我家,去超市再補買點做飯用的東西,回來給她媽和我媽打下手。
她媽問我:“你們現在還聯係著吧?”
我說:“幫她看了一篇論文。”
飯桌上,她媽跟我媽說,她們醫院有個小護士挺不錯的。我媽說:“是嗎?長什麼樣?”很感興趣的樣子。我爸跟她爸在一邊下棋偷聽。我收拾了碗去洗。中間來了一個電話,是她打來的,拜年吧。她跟我媽、我爸、她媽、她爸都說了話,等輪到我,我剛擦了手拿住電話,她啊地叫了一聲:“卡裏沒錢了,你好好的哦。”我半張著嘴,隻聽見嘟嘟聲。晚上,送她爸媽回去,再回家,倒在□□睡了,頭疼。
第二天一早,我爸媽去參加同學會。我昏昏沉沉地吃了早飯,看他們下樓,關了門,又進屋睡覺。或許發燒了吧,連胃也咕嚕嚕地疼起來。
電話響,我從□□滾到地上,慢慢爬過去接電話。
“是你麼?”她問。
“嗯。”我問,“你過得怎麼樣?錢收到了吧?”
“都挺好的。”
是麼。
“錢也收到了。”她補充說。
“那就好。”我說。
“我……”她說,“已經想好了。”
我沒說話。
“我……有事兒跟你說。”她笑。
故事的結尾:螞蟻對大象說:“我懷了……是你的。”大象砰地倒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