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人從側殿裏取出一個銀邊碗,遞給孟行,“去裝一碗石子來吧。”
孟行照他所說去做,低下身子,從地上拾起石子,將銀邊碗填滿。
“滿了嗎?”老僧人問道。
“滿了。”孟行不假思索的答道。
老僧人佝僂著身子,從地上抓了一把土灰撒進碗中,沒有溢出來。
“滿了嗎?”老僧人又問。
“這回真的滿了。”孟行點了點頭。
老僧人走進大殿,端了一個茶壺出來,水從壺口流出,老僧人斟了幾斟,依舊沒有溢出來。“你可明了?”
孟行愣了一愣,低著頭望著那個銀邊碗,一言不發。
自我修道以來,哪怕常與山中凶獸廝殺,實則是師尊一直庇佑著我,我的強者之心,不過是一場虛妄。
孟行渾身顫抖著,那顆強者之心滿是窟窿,岌岌可危。
老僧人望著少年這般痛苦,“求不得苦,失去苦,心魔自生。”
老僧人合十雙掌,口中念著: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孟行聽到上師口中所念經文,便逐漸安定,雙腿盤膝坐地,不斷運行著靈訣,使自身動蕩的元力,平複下來。
每當道心漸定,便會想起自己那顆破碎的強者之心,內心的火便不由自主的生出。
在他識海中,一道聲音喊著,“唯有殺戮才能止住你心中的火,殺盡天下人,你便是世間至強者,沒有人敢否定你,去殺戮吧!”
孟行手指顫抖,之前結的手訣,已然淩亂,他雙眼泛紅,一股殺意油然而出。
白瑪上師手持天珠,繼續誦經: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可惡的禿驢和尚,就應當被斬盡!”心魔憤憤的吼道,十分憎惡白瑪上師口中的經文。
神丸宮中的神識海不斷掀起波浪,肉身符文黯淡,道基不穩。
孟行十分痛苦,他感覺自己已是將死之人,不過是在彌留之際。“若是人這般苦,又何必活著。”
“是啊,死了就解脫了,什麼都是虛無的。”那道聲音蠱惑著他。
孟行的神丸宮劇烈的震動,神識海混亂不堪,神識海底一直孕育的元靈,也出現了一絲裂紋。
白瑪上師停止誦經,大喝六字真言的第一字:“唵!”
如龍象憤鳴,如白獅怒吼,佛光將孟行籠罩,一縷縷黑氣從他神丸宮裏冒出,孟行身子一震,稍有清醒。
神識海中,有一道九宮龜甲虛影緩緩轉動,一絲青色的元力融入神識之海,神識之海逐漸平息躁動,原本浩瀚的神識海,隨著九宮龜甲的旋轉,漸漸縮小,化為一方神識湖泊,原本淡金色的神識,也有所變化,成了璀璨的純金色。
“我躲在這神丸宮中,你殺我,便是殺他!哈哈哈哈.”心魔傳出聲音,威脅著白瑪上師。
老僧人蹙了蹙眉頭,停止誦念六字真言。
“魔,你若傷這孩子,我便將你拘進佛燈中,日夜磨難,出家人不打誑語。”老僧人眼睛一眯,便盤膝默誦經文,庇佑著身前的孩子。
“在魔的記憶裏,從未有過誠信二字。我吞噬了這人族小孩的元靈,以魔靈駐他體內,有了這具肉身,以人族的元靈包裹我的魔靈。縱使那老禿驢修行再高,也識不破。”心魔不斷奸笑,飄向孟行的神識之海。
看著凝聚後的神識湖泊,濃鬱的元靈氣息,心魔狂笑不止,“這個孩子雖然年幼,但神識卻超於普通神台境強者,吞了他,自己的修為便能再次突破。”
心魔在神識湖泊前停住,看著神識湖泊深處的那道元靈,它甩出一道魔氣,飛入神識湖泊的底部,想將孟行的元靈拉扯而出。
可是那道魔氣卻拉扯不動神識湖泊底的元靈,心魔又甩出幾道魔氣,元靈顫動,心魔的魔氣籠罩著神識湖泊,孟行的元靈被拉扯而出,飄在空中。
望著這道元力充沛的元靈,心魔再也無法抑鬱住心中的欲望,伸出爪子放在元靈之上,魔氣慢慢包裹元靈,元靈不斷顫動,但難以撼動心魔的魔氣。
心魔大聲狂笑,整片神識湖泊都震動不止,“這道元靈,這片神識湖泊,這具肉身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那你有沒有問過我?”一道冷冷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