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陽塞,因為氣候變化,降水越來越少,讓此地極度幹旱。長久的幹旱使得土地開始荒漠化起來,每當狂風淩冽,便會帶起陣陣砂石翻滾。遍地的綠色早已不在,唯留下堅強的灌木和胡楊樹在這片已然死去的土地上掙紮。稀稀疏疏的灌木在狂風下搖搖擺擺,像是人們苦苦尋求生機的雙手,最後卻隻能被淹沒在這砂石之中。枯老的胡楊樹上滿是開裂的痕跡,活像一張張饑渴的嘴巴在祈求上天的憐賜,但這些嘴巴最終也隻是會讓砂石塞滿。
虎陽塞就是這樣一個沒有生機的地方,荒涼如此,所以即使是原住民也受不了,原本的居民早已拖家帶口,拉上沒有多少的家居用品,帶著存活不多的家禽離開了這裏。離開的人們遺留下許多不要之物,狂風中時不時有百姓的破衣爛布飛揚,沙土中掩埋了許多遺棄的瓶瓶罐罐,碎片上還存留著人們在這生活過的痕跡。虎陽塞方圓千裏均是平坦荒漠,往往走上千裏也遇不到人,眼前隻有枯寂的荒沙,耳旁滿是狂風的聲音與你回應。即使是這樣毫無價值的一個地方,大奉朝還是花費了極大的代價在這建了一座兵鎮——望沙鎮,因為這是與鄰國交接的最前線。如果放任不管,敵國就可以無聲無息的長途穿越荒漠,然後經由唐古山口直進東南,進攻西北的的最大城牢西城,隻要牢西城失守,敵國便可依靠牢西城作為跳板向內地侵襲。所以立國之初,西北軍部便在荒漠邊緣建了這座望沙鎮,並且在這駐紮了一千多名的士兵。
雖說王朝設立兵鎮有著預防敵軍偷襲的的打算,但兵鎮建成五十幾年來,還從未有過敵軍越過這片沙漠。如果大規模的行軍,沙漠中的沙塵龍卷就能讓對方損失慘重,而小規模的遊軍隊伍又不能對後方造成太大威脅。所以久而久之,這裏的守軍也是逐年減少,至今年,鎮中也僅是剩下兩三百人罷了,而這其中大部分還是因罪流放到這的人。
劉燁——負責這座兵鎮的軍人小頭頭,原是朝中禮部尚書的遠房親戚,想著進入軍中鍍鍍金,然後憑借點裙帶關係撈個閑職,拿著公家錢,然後時不時拿點約定俗成的油水。年齡到了就娶妻生子,閑暇時捧杯茶,躺在搖椅上讀讀書,直到兒孫滿堂,後人有福便可以駕鶴仙去。但是命運總是無常,剛剛參軍的他便碰上了武安事變,禮部尚書受到牽連被斬了頭,他遠遠的看見腦袋在地上咕嚕嚕直滾,死去的尚書雙眼怒睜,看的他心發慌,現在睡覺還時不時做起噩夢,驚起一身冷汗。他之後便因為和尚書的一些親戚關係,被上頭查處打壓,然後流放到這荒涼之地。他花了大部分家產打點才當上了這裏的小頭頭,但卻沒什麼用,也就掛個名頭而已。這附近連戶人家都沒有,所以每月會有專門的軍隊幫忙送點用品過來。他對這些送東西的軍隊倒是熱情得很,每次都會拉上他們問長問短,仔細的了解外麵的形勢與變化。什麼公主出嫁啦,什麼又有什麼官員被查出啦,都是一些道聽途說之事,別人呲之以鼻,劉燁卻聽得認真。畢竟他是讀過書當過官的,腦子比這些殺人放火的流氓兵痞強多了。雖說流言不可信,但也能抽出一些真事的細絲。即便是被流放到這,劉燁心中還是存著回去的念想,誰願意一輩子呆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
午時到了,巡邏的隊伍到了要交接的時間。劉燁花費大部分家產撈到的這個小頭頭職務雖說沒大用,但還是讓他輕鬆一些,不需要和普通士兵一樣巡邏,隻需要監督就行了。劉燁拿起手邊已然生鏽的軍刀穿在腰帶上,抓起早已掉了紅纓的軍帽戴上,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屁股,抖落下陣陣沙子,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對著地上影子整了整軍帽,挺起胸膛,讓自己看起來威武一些,隻是他長得尖嘴猴腮,讓他猥瑣更多於威武,所以這一番裝腔作勢也隻是慰藉自己罷了。
劉燁甩開步子,朝著軍營走去,穿過軍營大門,左轉經過夥房,順手拿了個水果,也顧不上什麼幹不幹淨,拿手擦擦便啃了起來,一路左拐右拐來到訓練場正好吃完。他用袖子抹了抹嘴,然後徑直走進訓練場。場內有著三十來個士兵閑散的站著,四五個聚在一起聊天胡侃,看到劉燁進來,一個個小跑起來排成一排。歪歪斜斜如同蚯蚓的隊伍讓劉燁感到礙眼。一群刁蠻的傻子,他心中狠狠的鄙視了一番,然後有氣無力的說道:“交班的時間到了,伍長清點人數,人齊後前往城門與上一班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