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等著紀玉說下去,紀玉卻頓了頓。
他垂下眼簾,慢慢地拉起我的手,或者是經常握著筆,他的手指纖長秀氣,在指腹處卻長了薄繭,微微的有些硌手。
我沒有縮手,任由他握著,他手指裏淡淡的溫度,讓我覺得安心。
他的拇指慢慢地在我的手背上撫過,帶來微微的麻癢感,抬起眼看著我,他的神色顯得有些凝重而認真:“阿喜,我向你保證,這輩子,我隻娶你一個,隻有你一個,真的,我向你保證,你信嗎?”
如春風撫過,開出的花,我心裏一暖,凝視著他,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可是,心裏卻始終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答案並沒有讓我等太久,因為,紀玉接下來的話告訴了我答案。
他說:“我在殿前答應不娶妻,可是……我可以不娶妻,卻可以納妾。”
我被他握著的手一僵,愣怔了一下,一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娶妻,隻納妾……而那個妾……是我?!
我簡直是不經思索地脫口而出:“不……”
紀玉握著我的手一緊,他沒有讓我說下去,急急地打斷我道:“阿喜,你聽我說,我保證妾上再無妻,我保證隻娶你一個,你先別急著回答我,你好好想想,行不?”
我垂了頭,頭腦中有一瞬間的混亂。
從小、從很小很小,母親就一直告誡我和雲溪:寧為貧門妻,不做富人妾。
我一直記得她慎重地告訴我:“別做妾,不管是什麼人家。”
可是,紀玉現在告訴我,他要娶我……做妾?!
娘傳輸給我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
娘說,做妾是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就算是一時好了,誰又能保證以後?
娘說,做妾就是生死由他人。沒有地位,就意味著隻能算是人下人。
娘說……
經過呂夫人想勸我為妾之事,經過雲溪親娘的遭遇,娘早已一層一層地,一句一句地將“不為妾”的觀念給我刻上了烙印。
我從未想過做妾,更沒想過做紀玉的妾。
是的,我信他,從小的青梅竹馬,從小的相互扶持相互幫助,讓我深信紀玉的為人,深信他不會負我,可是……
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就算我對他說出“你不娶妻,我不嫁人,陪你”的話時,我也沒有這麼彷徨、遲疑過。
我想紀玉懂我,我的娘親,就如同他的娘親一般,他知道母親給我們的影響。
我想抽出被他握著的手,他沒有鬆手,對我道:“阿喜,你現在不要回答,你想一想,好不好,想一想,我答應你,妾上再無妻,隻娶你一個,別無旁人。”
他慎重地重複著,望著我的目光透露出一種急切和隱約的哀求。
我點了點頭:“好。”
可是,我……很糾結。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著,心頭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