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毒,被欒歲枯妙手解除了,這是欒歲枯來到世間露的第一手,也是杏枝欒台與江湖的第一次照麵。這些在水神廟可以說是死裏逃生的正道弟子們,對杏枝欒台豈止是感恩戴德,而又聽聞梨城與秦灩的講述,說是又一次擊退了修羅門人,保護了大家,對欒歲枯更是打心眼兒裏的崇拜。而金無堅等正道棟梁又無法讓傷兵堅守在這裏,便讓他們離開了硯池山莊,而這些人也就一傳十十傳百,將欒歲枯的名氣漸漸傳揚。而水神廟一役反倒因為太過慘烈而鮮被人提及。
一杯茶的功夫,欒歲枯拒絕了兩次易江山的召回。
“欒前輩,你在消費你的聲望。”梨城語氣中透露著擔心。
欒歲枯沙沙地笑了笑,笑聲像是被風吹動的香樟,端一杯茶,不緊不慢地飲道。
“消費聲望的人,是他而不是老朽。”
梨城提起小壺,緩緩替老者滿上:“其實……梨城已經麻煩您太多……”
“小子要覺得麻煩,可以不照做。”欒歲枯按住梨城倒茶的手,眼中,有著怪異的冷淡。“老朽給你的,你便拿著,多話無益。”
“梨城明白了。”
麵對言語中隱隱居高臨下的語氣,梨城笑了笑,恭敬行了個禮。
這幾日,除了杏枝欒台作為空降力量,不斷從中派人處理三山之事,梨城自身,同樣要加緊參悟禁法修離火。
已有兩日,梨城諸事推脫,不敢出門。
坐在榻上,梨城一身冷汗津津,但每一寸肉體,四髒六腑,如同浸泡在烈焰中一般。
血焰之心的反噬之力開始了。
試想要是有人拿烈火作為心髒,那麼流經百骸的血液怎麼能不滾燙?同樣道理,更何況血焰之心,乃是來自大地的離火之力!
梨城的體外已是冰冷一片,而體內,如同千刀萬剮,強烈的血肉離散之感,折磨著梨城,也讓梨城時時清醒。
如果突破了這道關口,那接下來的修煉,必然是一般雲邊弟子所無法達到的境界!
連心髒都換了,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心隨意動,梨城雙掌緩緩輪回,烈陽之焰隨著掌開掌合,也緩緩流轉在他的身周。梨城腦中回響著欒歲枯的話語。
“第二重厄含境界,才是離火術修煉的開始,也是決定日後修為的關鍵境界。這段時間,你要讓身體適應血焰之心的改造,亦不能被血焰之心過早吞噬肉體,不然下場便是屍骨無存。厄含境界總共七層,根據老朽的判斷,吞心、噬血,築體,續脈,方能走完著這七層。你現在應該是厄含境第三層的地步,也就是,焰心噬血。”
既要讓身體適應火的改造,又不能讓離火對身體過度開發,梨城直覺感覺這禁法絕對是一條不歸路,他不禁開始想象自己從內到外都是火的樣子。諸如被敵人一掌擊中,噴的不是鮮血而是岩漿……
搖搖頭,梨城覺得發明雲邊禁法的高人,不可能讓這麼丟人的事情發生。
“啊、呃——!”梨城的全身血管突然發出詭異血紅光芒,來自血焰之心的高溫,終於衝破自己的壓製和疏導,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血焰之心,脈動加強了一倍!
梨城不再多想,咬緊牙關,輪回往空的雙掌瞬間結合一處,頓時金光四起,離火誓印,這一次,結合著《四無天啟誡》當中的“無心之陣”——
“十口無心,無心無解!喝——!”
那合掌間的金光誓印,頓時因為奇陣的催動而暴起十字金刃,隨即裹挾著誓印的力量,在空中停留片刻的金刃,猶如一道金色靈蛇,“嗖”地一聲已是穿過皮肉直接滑進了梨城的血脈當中!
“呃、唔————”
梨城搶定心神,以意念控製誓印力量在體內的流動,盡量讓它隨著血液帶入四肢百骸,企圖壓製血焰之心帶來的暴漲體溫。
他的體內很熱,但體表因為溫度的大量散失,而越發冰冷,梨城嘴唇發白,額頭拚命冒汗,整個人就像得了一場超高溫度的發燒。清冷的金色,逐漸融進了血管中的暴紅,梨城終於緩過來一口氣。
然而血焰之心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這一波滾燙熱流剛剛被誓印壓製下去,而另一波已經在體內積聚好了能量,隨著血焰之心的跳動,再次對梨城飽經折磨的肉體發動摧殘。
“咚——咚——”梨城隻覺得體內,無心誓印完全靠著本能與怒潮淩關的熾熱血氣進行衝撞,在血管中一次一次發出可怕悶響,直聽得梨城心驚膽戰。
“欒前輩說過,隻有耐心隱忍,方能渡過這危險一關……”梨城默默念叨,想要給自己一些安慰,讓自己盡量不去恐懼,不去排斥。
突然,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梨城緊閉的眼猛然睜開。
這個所在,他已經囑咐過,不準任何人靠近!
“莊主,小的奉雲邊穀欒歲枯之托,請您前往水鏡廳,與眾人共商大計。”
“……是現在立刻嗎?”
“正是。”
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一道不同往日的內勁,將小廝迅速吸進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