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攔在她跟前,幾位奴仆生怕他對雲羅不敬急忙將他牢牢扯住。雲羅看著柳狂生在奴仆的手中不斷掙紮,衣帽漸漸淩亂,偏偏口中還一聲聲懇切地道“皇後娘娘三思!皇後娘娘三思!”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還有什麼好三思的?這局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既然上天早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怎麼還有第三種路子可以走呢?況且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誠意。”
“皇後娘娘為什麼不相信?為什麼?”柳狂生始終不信她竟然會如此決定。
雲羅輕笑:“潞州離晉國太近了。我怕我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你明白嗎?”
她說完又輕輕搖頭:“再退一萬步,就算我信了他的誠意。以我對他的了解,現在他議和將來他一定也會親手撕毀承諾。他的心誌在天下,梁國他早晚勢在必得。”她揚了揚手中的信,神色平靜:“而這叫什麼?這叫畫蛇添足。若非心有所圖他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柳狂生頓時語塞。
雲羅轉頭吩咐奴仆們將他送走。
柳狂生忽然道:“皇後娘娘,那人跟小生說,他說,你告訴她,若真有一日無路可走,他處還有一塊可供娘娘一世無憂的地方!”
雲羅聽了隻是沉默。她揮了揮手手,奴仆們便把柳狂生向府外推了出去。
“皇後娘娘!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兩國的萬千士兵與百姓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皇後!……”
“皇後娘娘!三思而行啊!”
漸漸的,喧囂都消失了。唯有她在涼閣外的海棠樹下久久佇立。滿眼滿眼都是海棠花,一片燦爛花海開得天地無欺,熱熱鬧鬧。她長長歎了一口氣,眉間爬上了再也化不開的憂愁……
……
梁國與晉國就這樣不冷不淡地對峙著。等夏初時節,紛繁的雨季過後,李天逍忽然揮兵十萬過了淙江從潞州大舉進攻,這蓄勢已久的勢頭幾乎勢不可擋。
晉人擅騎兵騎射,此次李天逍雖然實行囤兵法,但是開墾荒田勞作的卻是普通士兵,騎兵們則日夜操練不曾懈怠。就如一柄長劍磨光了,磨利了在最有利的時機拔劍出鞘。
而這一劍是他一定天下的利器!
四月十五,李天逍攻向梁國成德府,成德府州督軍衛將軍率領五萬士兵誓守城池,十萬精兵對五萬守城士兵,一場慘烈的大戰持續三天三夜。
四月十八,成德府告急,衛將軍派三千士兵突圍,隻為送出告急軍報。與此同時,鳳朝歌親率領五萬精兵馳援,兩軍十萬對十萬,在成德府打一場硬仗。
四月二十,成德府失守,鳳朝歌率不足八萬敗退雲州。晉軍占據淙江以南三郡,如一柄利劍打開了梁國第一道防線的一道小小的缺口。
首戰失利,鳳朝歌大怒,命各州縣再抽掉州兵填補兵力空缺,與此同時梁國兵力在雲州十三郡封了一條如銅牆鐵壁一樣的防線。
李天逍命周紹德將軍領兵五萬繼續進攻雲州。鳳朝歌設伏,在桐縣大敗晉軍,殺敵八千,傷一萬餘,周紹德敗退。兩軍再呈對峙之勢。
……
前方軍情紛紛傳到了梁京中,人心也隨著起起伏伏。誰也不知到底戰局是要走向什麼局麵。華府中照例有招流民與乞兒問話,隻是越來越多的流民湧入京城中。漸漸的偌大的京城中人滿為患。
前邊戰事膠著,後方人心惶惶,才剛安定不久的梁國又是一片人心浮動。
就在這節骨眼上,忽地有一日華府門口擺了施粥的攤子,每天早上與晚上都有供給的米粥,老弱病殘優先,一時整個京中饑餓的流民蜂擁而至將華府圍得水泄不通。
京兆府伊生怕流民驚擾了鳳駕,與九門提督商議了一下,每日派士兵守衛華府四周。
雲羅見流民甚多,親自與京兆府伊商議了兩日。於是第三日,京兆府中一封寫滿了流民策的奏折通過千裏傳騎火速呈到了雲州十萬軍營中鳳朝歌的龍案上。
鳳朝歌聽了從京中趕來的禦史令邵大人帶來對京中情況的奏報,看了這份奏折許久許久。
良久,他提起朱砂筆,大大寫了個“準”。
跪在一旁正準備接奏報的京兆府王通判正因為這事這麼順遂而心中歡喜不禁,忽然聽得頭頂鳳朝歌冰冰冷冷的聲音傳來:“讓施粥鋪安置在玄武門,離華府遠一點。流民眾多,衣冠不整,老弱病殘的聚集在華府前豈不是失了國之體統?另,施粥鋪的米麵由內務府撥。著令立刻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