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屍橫遍野,喊殺聲震天。
火燎脊背的劇痛使得他瞬間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天際燒紅雲彩的夕陽,卷著嗆鼻的濃煙,而濃煙下是漫山遍野的屍體,四周包圍著淒厲的喊殺聲以及冷兵器的獨有的鏘鏘聲。他本能的在地上瘋狂打滾才熄滅了脊背的火焰。掙紮起身,一轉頭,隻見“曹”字戰旗已經被燒掉了一半。
我是誰?我在那裏?
“張四!”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他本能的回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一道破空之聲呼嘯而來,利箭刺穿了張四的身體,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還在抖動的箭尾,疼痛感瞬間爆炸了他的腦袋。他感覺周身的力量隨著噴湧而出的血液一起離開身體,他再也站不住,仰麵向後摔倒在地,摔倒前的那一刹那,張四依稀看到有個男人穿過糾纏廝殺在一起的士兵們向他跑來,隻是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最終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剩下胸口緩慢到停止的一起一伏,很快他的周圍湧出一片鮮紅。
張四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飄越高、越飄越遠,漸漸的那些震耳的喊殺聲以及濃重的血腥味都離他遠去,黑色的戰旗隨風舞動如同一隻噴火的巨龍。“原來死亡就是這種感覺。”?張四遠遠的看著自己躺在地上的身體,卻莫名的感到一陣輕鬆,他任憑風托起自己的身體穿過雲層越來越高。張四從來沒有到過這麼高的地方,地上的人、物都變得如同螻蟻一般大小,慢慢的,一切都歸於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張四突然感到托著身體的那股風失了力道,整個人瞬間下墜。漸漸周圍的黑暗變得清晰起來,隻見自己正飛速的穿過雲層徑直墜向地麵!
啊!!什麼情況?!
就在張四以為自己要摔死,緊閉雙眼的時候,卻聽得“砰”的一聲,伴隨著肩頭一陣悶疼,他竟然發現自己正從一間茅草房頂滾到地上。雖然還是疼,但是起碼命還在,張四不可置信的撫摸著身邊的黃土地,心裏湧動著一股暖流:“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張四還沉浸在自己命大的唏噓中,遠處卻衝過來一群怒氣衝衝的人。
“竇青重!你個龜孫!給老子站住!”張四回頭看著那群揮舞著棍棒凶神惡煞的人,不知道為何下意識的拔腿就跑。“竇青重?!我不是張四嗎?!這又是什麼情況啊?!”張四,不,現在應該叫竇青重的人詫異的看著周圍避之不及的人群,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這就是陰曹地府?”可天上的太陽,周圍的房屋、躲進店鋪人都是什麼?那些頭上挽著發髻的男人、帶著麵紗的女人又是什麼打扮?“你,你們追我幹嘛啊?!”?竇青重不明所以慌亂的逃跑,完全是慌不擇路,眼看著身後那些凶徒就追上來了,他無暇顧及腳下的路,卻被一塊大石頭絆倒,重重的跌在地上。
竇青重的頭重重的砸在地上磕的他頭暈腦脹。身後的凶徒們趁機圍了上來,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提著木棒。“你們要幹嘛?!”沒想到這些人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狂笑起來。領頭的禿頭壯漢擋在了他的麵前,他一步步的逼近竇青重,用木棒抵著他的胸口向他啐了一口痰,“姓竇的,你還有臉問我們要幹嘛?!欠債不還,拿命來償!”?領頭人大喝一聲,揮著棒子一下打在了竇青重的額頭上。
鮮血瞬時從竇青重的頭上噴湧下來,染紅了他的眼睛,他像失了心的頭野獸一樣咆哮,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和這些人拚命,但那些打手們卻連這樣的機會都沒給他。雨點般呼嘯而來的棍棒夾雜著刺耳的謾罵聲一股腦全招呼到他身上,一股股徹心的疼痛讓他忘記了反抗,隻能抱住頭,拚命的將身體縮起來。相對於剛才的那一箭斃命來說,這些棍棒造成的疼痛感更加恐怖。
竇青重意識逐漸模糊,恍惚間隻覺得自己原先在哪裏一定見過這個禿頭壯漢的眼睛,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最終不知是誰一棒子打在了他的頭上,他徹底的失去了知覺,抱著頭的手也漸漸鬆開,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
還是那種感覺——越飄越高,越飄越遠。竇青重在半空中向下看去,能看到那群人漸漸停手了,禿頭壯漢上前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擺擺手,那些打手們做鳥獸散,消失在了街道的各個地方,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似的。而禿頭壯漢卻忽然開始拖拽他血肉模糊的屍體……
之後的事情他看不到了,隻感到黑暗再次將他籠罩。接連兩次的死亡,讓他身心俱疲,睡吧睡吧,如果還要經曆死亡,他寧可再也不要醒來。
還有什麼能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似乎又過了很久很久,竇青重隻覺得有光亮透過眼皮傳來,他微微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鮮豔的紅色。“秀兒?秀兒?”一個溫柔的男聲正在輕輕的呼喚她的名字。竇青重愣了一下,“秀兒?”?這次自己似乎是個叫秀兒的姑娘——一個頭上披著紅蓋頭的待嫁新娘。姑娘?!竇青重,不,秀兒一把掀開了頭上的紅蓋頭,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的紅燭和喜字,還有外麵吹吹打打的喜樂聲,都顯示著今天是秀兒要出嫁的吉日。秀兒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真的是女人。“媽呀!”秀兒禁不住驚呼,“開玩喜呢吧?!”還沒等秀兒適應了她現在的身份和身體,那個身穿米色長衫、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的男子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秀兒,走!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