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六年,蕭然再一次站在蕭家大院門前。
上一次他站在這裏,是六年前他與母親蘇淺離被入主蕭家的旁係無情趕出門的時候。當年他隻有九歲,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入這個地方半步,世事難料,今日他為了救病重的母親,不得不來求藥。
蕭家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畢竟,他以少主人的身份在這裏生活了九年。
如果六年前他父親蕭問天沒有死,如果旁係沒有入主蕭家,他依然是這裏的主人。可惜,時間不會倒退,沒有如果不能重來,他如今隻是一個被趕出族門在三十裏外的飛石鎮上隱居如今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求藥的少年。
在等待通報的空隙,他看著麵前的高門大戶,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父親蕭問天,想到了從小與他青梅竹馬的堂妹蕭沛兒,想到了那隻被他養了三年的黃電……直到一聲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他才回過神。
“喂,那小子,傻愣著做什麼,叫你進去。”
蕭然轉頭看了一眼正用不耐煩的目光斜視著自己的守衛,默默地點點頭,舉步走進蕭家的大門。一路走進去,身後卻不斷傳來重重的嗤之以鼻的聲響,蕭然心裏冷笑,這些人以前對他畢恭畢敬,少主前少主後地小心伺候著,如今他落難,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在這方圓幾十裏地,蕭家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規矩自然就多。蕭然來到花廳,見不到一個蕭家人,也無仆人婢女上來招呼伺候,他心裏冷笑越濃,卻不動聲色,畢竟來此是有求於人。
於是,他又站著等了許久。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花廳裏的精美華貴巨大屏風後麵才慢悠悠轉出一個人來。
蕭然定睛一看,來人不是他要見的蕭家家主蕭文龍,而是他以前的族叔蕭占。他父親蕭問天還主事蕭家時,這蕭占對他很好,每次見麵都是一臉和藹慈祥笑意,如今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蕭然分明看到一張充滿冷漠無情又帶著厭惡的不耐煩嘴臉。
蕭然心裏一沉,暗想此行怕是求藥無果了,但出於禮貌,還是上前行禮:“蕭然拜見三叔!”蕭占在族中排行第三,因而被他尊稱三叔。
蕭占冷漠地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然後冷漠地打量蕭然一眼,就徑自在右排首座的椅子上坐下,一邊端起茶幾上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一邊道:“你有何事?”
聞言,蕭然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方才他還在門口時,就已經讓人進去通報家主蕭文龍,他想要來取回當年他父親留下的那枚“靈丹”,好回去救病重的母親,如今蕭占卻故作不知,分明是想要故意刁難。
但是,蕭然這六年來所經曆的事,讓他遠比同齡人成熟。尤其是他在飛石鎮跟隨無方子先生讀書學道六年,自我修養非常高。
此時,他再次行禮,恭敬地道:“回三叔話,我娘病重,臥床半月不能下地,我實在無計策,才想問家主借出我爹當年留下那枚‘靈丹’。”
蕭占聽完,臉色無變化,卻故意皺起眉頭,沉吟道:“這件事啊……”
見狀,蕭然急忙躬身一拜,懇求道:“請三叔成全!”
蕭占眼珠子往眼角移動,以餘光瞥蕭然,沉聲道:“靈丹乃蕭家至寶,外借之事事關重大,我作不得主,得請示過家主,可惜啊,你來得不是時候,家主正在閉關。”
聞言,蕭然心裏又憤又怒,這些人分明不想幫他,還要侵占他父親的東西,簡直欺人太甚。靈丹本是他父親的東西,此番前來,他為了和氣,說是“借”,如今蕭占卻老不要臉,真當他是借,還說什麼“外借之事”,絲毫不把他當蕭家的人。
一咬牙,蕭然雙膝跪地,沉聲道:“請三叔看在往日叔侄情分上,幫幫蕭然,去請示家主!”
蕭占轉過頭,眯眼看著跪在他麵前的蕭然,道:“嗯,往日你爹主事蕭家,待我的確不薄,今日我就幫你一把,了卻這因果。”
聽罷,蕭然臉上欣喜若狂,連聲道謝,心裏卻將蕭占罵得體無完膚。蕭占這麼刁難他,就是故意讓他主動提這事,他是個明白人,不想直接提出讓蕭占覺得他是在討恩情,就說叔侄情分,蕭占也不能繼續裝傻,隻好借了這個台階下,順其自然地提出來。
蕭占起身轉入屏風後麵,也無人過來招呼蕭然,蕭然隻好站著等。又等了一盞茶功夫,才見到蕭占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蕭然目光切切,緊張地問:“三叔,家主怎麼說?”
蕭占皺眉道:“家主的意思,是說靈丹雖然是你爹所得,當也是蕭家之物,本來外借寶物之事是絕對不可行,但你們一家也曾是蕭家一份子,並且念在你爹對蕭家所做的貢獻上,靈丹就贈與你,家主的一番仁心,希望你明白!”
蕭然心明如鏡,躬身拜謝行大禮,道:“家主大恩,蕭然一世難忘,日後蕭然若有所成就,必定竭盡全力還今日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