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你兒子還真是沒少費心。”
冷聲入耳,蘇徵已經習以為常,剛要倒杯參茶,就感到殺氣襲身。扭頭無奈的看向清然:“雖然我知道你不愛說話,但是總對別人放出殺氣不是什麼好習慣。”
清然冷哼,伸出手碰到茶壺,下一瞬壺蓋上方飄出一縷淡淡的熱氣。
蘇徵瞧了清然一眼,又看了眼那壺參茶,心中感覺甚為複雜。清然在他麵前或明顯或不經意間展現出來的強勢和霸道他想到了這幾日的窘境,也不碰那茶,起身就要抱琴走人。
清然似乎不在意他的舉動,反而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著茶看著蘇徵的背影道:“莫要做過。”
蘇徵腳步停下,回道:“幹卿何事?”話落頭也不回的往院子走去。
清然看著他的背影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盞,下一瞬茶水凝冰寒氣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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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看著躺在地上喃語不斷的男人,有點猶豫是將他一手掐死還是讓他這樣凍一晚上明早咽氣好?人死了,他也就解脫了。
清然雖然這樣想著,但是還是俯下身來握住男人的手心,傳過去一道內力幫男人取暖。隻是視線所及看到自己送男人的酒壺,以及男人滿身的酒氣,他就不由想要一劍取了男人首級。
男人或許是身體暖了,恢複了知覺,口中的喃語聲音越來越小,但在他耳中仍然無比清晰——
燕燕於飛。
燕燕於飛。
燕燕於飛……
這四個字好像變成了男人的執念,讓清然心煩之餘再次想到男人與妻子伉儷情深的傳聞,是在追憶妻子嗎?
八賢王趙元儼,與王妃王氏伉儷情深,王氏死後至今不曾續弦,甚至身邊除了侍女就沒再有過女人——這是他的屬下為他奉上的資料中的一句。
他當時極為不屑,一個身體極差的男人不能人道難道不是正常的麼?身邊沒女人豈不正常。
可等他親眼見了這人卻覺得似乎並不是意想中的那般不堪。
他第一次見這人,當時這人正躺在梨花花下的軟榻上,美人美景,琴音悠然。好似這裏並非王府而是天上宮闕。
這人雅。
對男人的第二印象就是此人的身體確實不佳,弱不禁風四字用在他這樣一個七尺男兒身上卻不會讓人感覺又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讓他當時也忍不住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他若真死了豈不是違背師命?
但給人當保姆也絕非他的脾性,殺氣不自禁放出,卻發現那明明身上毫無武學根基的病弱男人竟然好似察覺了一般,雖隱藏得宜但終究瞞不過他的眼睛,而這也讓他對這人有了足夠了興趣。
後來便有了第二次試探,現身,直到現在。
他皺著眉頭拍了拍男人明顯高於正常體溫的臉頰,輕喚道:“趙元儼?”
他能感覺到男人似乎動了一動,他又喚了聲:“趙元儼?”
“趙元儼!”
“趙元儼!”
他感覺到男人似乎能聽到他的呼喚,但那禁閉的雙眸卻絲毫不動,讓他不禁有些焦急,心中也湧上了怒氣。
“醒來,聽到沒,給本座醒來!”
隻是男人卻好像越不為所動,雙眸依舊緊緊閉著,口中卻微聲喊道——
燕飛……
男人的聲音已經微弱不可察,但還是瞞不過他的耳目,也讓他一震。
燕飛?
或者,是燕婓?趙元儼,字燕婓,他知道。
但他所喊的,究竟是燕燕於飛的燕飛,還是他自己的字,燕婓?
看著不停喃語這兩個字的男人,因為他剛剛用功幫他取暖逼出酒氣的緣故,男人的額頭上猶帶汗珠,一向蒼白的臉頰暈紅一片,卻不會讓分欣喜,隻會心憂。
一遍又一遍,清然一邊幫他取暖一邊聽他念著,直到聲音消失。
這絕對不會是在念自己的名字,這是在億著哪個人。
沒有根據的,他就是這樣肯定。
這也讓他皺起了眉頭,這男人在他心中除了身體不佳外,尚能算上一名英氣男兒,但此時看來也不過如此。
總活在追憶之中的不幸人,除了消耗自己的精魂,又有何用?
可又想到自己,他看男人的目光又多了少許同情,覺得這不愛惜自己身體的男人也受到了懲罰,雙手一攬將他攬在懷裏,另一手放於他的臀下,將他抱了個滿懷。
可入手後的重量讓他剛剛泯滅的怒火再度燃氣,他費了不少心思幫他調整身體,為何此時感覺這重量比上次從大相國寺帶他回來時的重量又清減了不少?
怒視懷中的人,浪費別人的心血,這樣的任性應該讓他再吃點苦頭才對!
可雖然心中滿是怒火,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這人要是真受了一夜風寒估計這條小命也就去了。搖搖頭,抱著男人往他的房間走去。
心終究,還是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