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姊說平原君的門客虞澄身懷大才,仰慕我們阿衡,王姊見他女兒虞氏溫婉淑德,便起了做媒之意!”
“不可能!”無忌聽聞一怔,手裏的白子嘩啦啦地掉在了案上。
“你也不小了,孤想著等你加冠禮成之後成親並封你為信陵君,好早點替孤分憂啊!”魏圉說著起身一粒一粒撿起魏無忌掉下的白子放回罐中,催促道,“該你了,快落子。”
魏無忌再無心弈棋,胡亂落了一子,思緒萬千。
魏圉看著白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阿衡你這可不是一步好棋,再不認真,孤要贏了。”
魏無忌哪裏還有心思,一切突如其來讓他沒有防備!魏圉一直笑的真誠,然而此刻魏無忌才隱隱感到了那笑容裏露出的閃閃的刀尖。魏圉給他準備了好幾重打擊,一波又一波蓄勢而下,讓魏無忌毫無招架之力。
去信陵嗎?
就這麼離開如英了嗎?
那個虞澄是誰,他女兒又是誰?
阿姊,阿姊不是答應了他……
無忌越想越覺得一股一股的悲憤湧上心頭,他有些懊悔,若不是自己強出頭,也許還能像從前一樣和如英待在一起。可是無論主動提還是被動地等著魏圉安排,無忌漸漸絕望地感到,其實不會有什麼差別。
那麼,魏國和如英,在你心裏,到底哪個更重?
無忌不知何時下完了那盤棋,他好像是輸了,第一次輸給魏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啟真殿,怎麼一睜開眼就躺在了床上。看著床頂的帷幔,無忌又闔上了眼。
和如英告別吧。幸好自己沒有跟她表白過心跡,那麼就讓這份情意從自己這裏萌芽,再由自己親手扼殺吧。
魏無忌不是不通情事的青澀少年,明年加冠之後他便是一個成年的男人。縱然無法割舍對如英的感情,但他卻無法否認,魏圉的安排使他離自己為魏國盡力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並沒有思索許久,在魏無忌心裏,就已經有了決斷。
“你是個懦夫!”無忌張開眼,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然後他坐了起來,下床走到書房,桌上放著一封如英給他的信。信還沒有拆開,魏無忌也不知道寫的什麼,他劃了一下火鐮點著了蠟燭,看著火舌一點一點舔盡了信箋。
寶德殿。
魏圉對著棋盤坐了兩個時辰。宮人在門口站著,時不時地往裏看看,卻沒人敢把魏王從沉思中喚醒。終於,他們等來了救兵——丞相魏齊來了。
“啟稟陛下,丞相大人來了。”右手邊的宮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魏圉把自己從棋盤裏拔出來,看著魏齊,“坐。”
“陛下,範睢從獄中逃了。”魏齊沒有坐,他走到魏圉身邊,附耳說道。
魏圉一驚,“去哪兒了!”
魏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現在還不知道,看守的獄卒被換上了範睢的衣服死在了獄中,巡視的人以為是範睢在睡覺,所以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逃走的。”
“廢物!”魏圉轉而大怒,他看著魏齊冷哼道,“抓不到他,你這丞相可也就做不長了!”
“陛下放心,臣已經命人圍了須賈的府邸。範睢是他的門客,下落會問出來的。”
“你去辦此事,無需回稟孤王。孤隻要範睢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遵旨!”魏齊這才轉到魏圉對麵坐下。目光落在棋盤上,皺了皺眉,“是誰下的白子?”
“魏無忌。”魏圉麵無表情,伸出兩根手指頭,“這是他第二次輸給孤。”
“陛下!”魏齊提到魏無忌,先前陰沉的臉上才漸漸浮現出一絲絲緩和的愧疚,“二公子從來沒有想和陛下爭過什麼!他告訴過如英,他想要的不是魏王的王位,隻是魏國安定!平原君幾次暗中示意可助公子一臂之力,都被公子一口回絕……”
“這麼說起來,區區趙國的野心也大了麼?”魏圉在罐中抓起一把棋子,五指微鬆,“嘩啦啦”地落滿了棋盤,黑子白子混在一起滾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