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轉變(1 / 2)

按製諸侯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一個多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就倏忽一下子過去了。

昭王出殯之後,魏圉和魏無忌兄弟搬離了青陽殿。

魏王宮裏撤下了白色的帷幔,各處擺設一夜之間變得威嚴起來。一個月後便是太子魏圉稱王的大典。禮官們忙著向各國發送請柬、向周王上書請求昭告天下以及準備三牲開宗廟祭告祖先。一切忙碌卻也井然有序。

魏王宮,啟真殿。

魏姬隨夫君平原君在出殯之後便回了趙國,使得魏無忌一下子覺得周圍冷清了下來。在家裏蒙頭好好睡了一整天,無忌猛地從夢中驚醒,忘記了要去看如英的事情!

睡得有些久,無忌捧著暈乎乎的腦袋,喚來宮人打水沐浴。

宮人應聲抬來了木桶,在隔間裏放下帷幔。隨著熱水嘩啦啦地倒進木桶,小隔間裏頓時水汽氤氳一片。魏無忌緩緩解著腰帶踱著步子晃進了小隔間,屏退了宮人後,一把拉上了帷幔。

彌散的水汽裏隻能隱約看到少年寬闊的肩頭。無忌年紀雖輕,衣衫下肌肉與骨骼已經開始悄悄地健碩有力起來。隨著衣衫褪去,露出了小麥色的肌膚和光滑有彈性的肌肉。無忌伸手在熱水裏攪和了幾下,水溫尚可。他一腳跨進去,一下子把自己沉進水裏,喉頭滿意地“咕嚕”響了一聲。

泡了一會兒,魏無忌又向下坐了一點,把臉也埋進了水裏。沉浸了片刻,無忌捧著臉猛地從水裏坐了起來。從水裏伸出手,無忌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順便把長發全都捋到了腦袋後麵。

他開始鄭重地想一個問題——

在魏國,今後自己將以一個怎樣的身份存在?

父王對待子女的管束寬泛得很,太子又懶得代替父親教育弟弟妹妹,因此魏無忌這十八年過的相當愜意。也就此養成了他平易、溫良的性情。他喜歡交朋友,尤其是王宮朝廷之外的江湖上的朋友。他向往他們身上的俠肝義膽,從不以魏國公子的身份與人相交,也並不在乎他們的社會地位以及財富學識的多寡……從前的十八年可以說魏無忌心安理得地做著一個米蟲,讀書遊學交友都是隨性而來。

但是以後呢?

那天在館驛,王姊悄悄問他對如今天下各國相爭有什麼想法。也許平原君希望自己在廟算上和太子爭上一把,出於平原君的視角可能是覺得這樣對趙國更有利。但是隱隱地,他覺得王姊隻是不想讓他就這麼“**”下去——他喜歡的那種安樂隨性的生活方式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裏,根本就是一個飄渺的夢。他必須重新找到一個立足點——匡扶社稷,亦是他作為魏國子孫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是魏國人啊!

一想到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一股強烈的榮譽感從胸中冉冉升起,無忌似乎都沒有察覺到木桶裏的洗澡水已經漸漸變溫。他雙手合攏舀起一碰水一下子揚在臉上——從今天起,在他魏無忌的心裏,國家永遠擺在第一位!

魏無忌從木桶裏站起來,那炯炯有神的眸子裏中射出了熠熠的光芒。此刻,無忌的心裏是激動的,他想找一個人去傾訴剛剛燃起的雄心壯誌!

因為激動,無忌一腳跨出來,另一隻腳卻沒有站穩,帶倒了木桶。“哐啷”一聲巨響木桶翻倒了,“嘩啦啦”水也灑得滿屋子都是。掛著衣服的架子倒在水泊裏,無忌穿著中衣,抱起濕漉漉的衣服,唇邊卻慢慢浮現出由衷的淺笑。

魏府。

沐浴之後,魏無忌驅車到了魏齊府上。然而魏齊卻不在家,家仆說是剛剛被太子召見進宮去了。

無忌坐立不安地在魏家的客廳上踱來踱去,焦躁不安地用手搓著衣角。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拉長了,無忌時不時地走到門口往魏家的二門看看。

終於門口傳來了腳步聲,不等人進來,無忌便衝了出去。

正正好,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凝結成了永恒。

“如英,我有事情想讓你幫我拿主意。”

“我們出去吧。”如英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拉過無忌的手,“去大梁城外,中大夫從齊國回來送給我爹爹好幾匹良駒,爹爹答應讓我挑一匹!”

“好,邊走邊說。”魏無忌感到手裏軟軟的溫潤一片,不由輕輕回握了一下。

從小昭王就不拘著無忌呆在王宮裏,他總是大梁城滿城跑,跑累了就隨便去哪家大臣家裏蹭飯。魏齊本身宗室出身,加上魏齊夫人和平原君的親戚關係,魏齊對這個小公子也頗有好感,常常讓無忌在家裏留飯。因為魏齊家裏隻有如英和無忌年紀相仿,二人漸漸成了玩伴。無忌比如英年長三歲,二人自小便是兄妹相稱,就像是同祖的堂兄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