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蕃(1143~1229),字昌父,又作昌甫,一字章泉,先為鄭州管城人,後徙江西玉山。以曾祖暘致仕恩補官,終直秘閣。年五十,問學於朱熹,朱熹盛賞其誌操文辭。工詩,與韓元吉之子韓淲(澗泉)齊名,號“二泉”。詩集有《淳熙稿》二十卷、《章泉稿》五卷。《宋史》卷四四五有傳。
淳熙七年(1180),陸遊在江西臨川,趙蕃以詩謁見,七年後又到嚴州謁見,均見趙蕃《呈陸嚴州五首》中。按:於北山《陸遊年譜》說“十年後到嚴州謁見”。誤。蓋據趙蕃“乖離今十年”,“十年兩鬢漫蒼蒼”詩句,“十年”隻取成數,不是確指。
淳熙十三年(1186),陸遊時知嚴州,趙蕃冒雪來訪。次年,趙蕃再來訪謁,並呈詩作。《呈陸嚴州五首》雲:
江山不因人,何以相發揮。人而非江山,興亦無所歸。是故新定郡,得公倍光輝。豈惟江山然,鷗鳥亦依依。
薄領古白下,檄書走臨川。陳詩道所懷,奈此巍巍然。臨分得聞見,語以故有連。此意亦屢矣,乖離今十年。
會稽嚴壑林,新定山水藪。一焉喚來居,一焉煩出守。人言公未遇,我獨以為不。得失彼此間,於茲分薄厚。
一代文翰生,百年風月懷。於今則所獨,視古良與偕。試評雲霧窗,孰與山水齋。況我方與嚴,身沉名不埋。
往遊金陵都,始攀石湖仙。為我談公詩,大雅複有焉。謂我欠公詩,勉哉成其天。此語久不理,今朝墮公前。
詩中表達對陸遊的崇敬之情,稱許陸遊為“一代文翰”,其詩可繼“大雅”,安慰陸遊放寬得失,又抒發分別十年相思之情。
趙蕃又作《呈陸嚴州二首》雲:
一代詩盟孰主張,試探源委見深長。家聲甫裏歸嚴瀨,句法茶山出豫章。千裏寸心長炯炯,十年兩鬢漫蒼蒼。扁舟縱欲乘風去,可不一登君子堂!
去年犯雪到嚴州,嗬筆題詩曳履投。所恨決然成間闊,故茲複爾小遲留。精金美玉自有價,伯樂王良無即休。珠玉見褒猶美疚,藥須瞑眩疾方瘳。(《淳熙稿》卷十二)陸遊在嚴州過兩冬季,即去年、今年(淳熙十三年,六十二歲,十四年,六十三歲)。由趙蕃“去年犯雪到嚴州,嗬筆題詩曳履投”之句,知為淳熙十三年事,本年冬重來相晤。趙蕃推崇陸遊為“一代詩盟“,又抒發相別十年,歲月催人老的感慨。
慶元六年(1200),陸遊致仕居故鄉,以詩寄趙蕃、徐文卿。《寄趙昌甫並簡徐斯遠》雲:
我詩非大手,我酒亦小戶。得遊名勝間,獨以用心苦。趙子乃宿士,山立誰敢侮。寓名祝融祠,蓑笠臥煙雨。高吟三千篇,一字無塵土。朱先少許可,書每說昌甫。雖雲忍饑瘦,得喪亦相補。嗟君與斯遠,文中真二虎。我老日益衰,想象氣如縷。(《詩稿》卷四十五)詩中稱譽趙蕃為詩中之“虎”,自謙日益衰老,寄厚望於後輩詩人趙蕃。
嘉泰三年(1203)十月前,陸遊轉太中大夫(從四品)充寶謨閣待製,後曾向朝廷薦舉趙蕃,《薦舉人材狀》雲:“文林郎監潭州南嶽廟趙蕃,力學好修,杜門自守。入仕以來,惟就祠祿。今已數任,若將終身。或蒙朝廷稍加識拔,足以為靜退之勸,抑燥競之風。於聖時不為無補。”(《文集》卷五)文末表示:“如或不如所舉,甘坐責罰。”冒罪薦趙蕃,可見陸遊對趙蕃的賞識和情誼。
嘉泰三年(1203)十一月,趙蕃寄詩來,陸遊酬以長句。《故人趙昌甫久不相聞寄三詩皆傑作也則以長句奉酬》雲:
海內文章有阿昌,數能著句寄龜堂。就令覿麵成三倒,未若冥心付兩忘。道義極知當負荷,風波那得易禁當。相思命駕應無日,且約陶然寓醉鄉。(《詩稿》卷五十五)陸遊與趙蕃皆嗜酒工詩,情趣相投。
開禧元年(1205)夏,陸遊閑居山陰,讀趙蕃詩卷,有感而作。《讀趙昌甫詩卷》雲:
蝸廬溽暑不可過,把卷一讀趙子詩。如遊麻源第三穀,忽見梅花開一枝。寄書問訊不可得,握臂晤語應無期。惟當飲水絕火食,海山忽有相逢時。(《詩稿》卷六十二)詩中讚賞趙蕃詩作,同時抒發別久思念之情。
開禧二年(1206)冬,趙蕃寄詩來。陸遊作《得趙昌甫寄予及子通詩》酬贈雲:
去國雙蓬鬢,還山一鹿車。壯慚稽古淺,老悔養生疏。俗態慵開眼,高吟獨起予。青燈對餘子,並為問何如。(《詩稿》卷六十九)詩中盛讚趙蕃詩,說讀了以後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嘉定元年(1208)冬,陸遊作詩寄趙蕃。《寄趙昌甫》雲:
杳杳雙鵲鳴庭除,東楊吏傳昌甫書。紙窮乃複得傑作,字字如刮造化爐。爾來此道苦寂寞,千裏一士如鄰居。小兒得祿在傍邑,我貧初辦一鹿車。過門剝啄亦奇事,拜起幸未須人扶。君看幼安氣如虎,一病遽已歸荒墟。吾曹雖健固難恃,相覓寧待折簡呼。餘寒更祝勤自愛,時寄新詩來起予。(《詩稿》卷八十)詩中表達收到趙蕃詩作的欣喜之情,感歎詩道寂寞,幸有趙蕃這樣的詩友。傷悼好友辛棄疾去世,殷勤囑咐友人“自愛”,健康生活。
陸遊病逝後,趙蕃收集陸遊手書,題句其上,詩友韓淲有次韻。韓淲《題昌甫所得陸待製手書次韻昌甫之題句》雲:
放翁遺墨幾何年?雲繞秋山月滿川。摸索空驚久零落,追思猶恨少留連。貞元人事誠如夢,正始文風信若仙。江海淒涼易陳跡,山險茅宇賀家船。(《澗泉集》卷十四)韓淲又作《昌甫詩編》詩雲:
昌甫詩編成甫題,放翁文物海山知。交情生死人誰識,千古絕弦鍾子期。(《澗泉集》卷十八)盛讚陸遊與趙蕃之間高山流水般的友誼。陸遊與趙蕃,忘年相交,以人品詩作相互推重,留下文壇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