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金穗怔怔地問了句,神情恍惚。
琳琅鬆口氣,既然能說話便不是咬破了舌頭。
曉煙趕緊哄著回答道:“是的,奶奶怎麼忘了,空靈大師說過,四爺是長壽福相,一定不會出事的。祝掌櫃最是實誠,他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四爺一定會回來,是吧,祝掌櫃?”
曉煙緊緊盯著祝葉青,仿佛祝葉青隻要反駁一句,她便會上去拚命。
祝葉青連忙點點頭。
金穗堵在胸口的一團濁氣終於呼了出來,笑了笑:“祝掌櫃不會騙我。”
祝葉青一怔,瞧著金穗像是魘怔了似的。
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中,金穗站起身便往外走,曉煙駭然失色:“奶奶要去哪裏?”
“我回院子去啊,四爺不是要回來了麼?我去讓小廚房做幾道四爺愛吃的菜。”金穗一麵笑著回答她的話,一麵嘀嘀咕咕地琢磨做什麼菜好。
曉煙和琳琅對視一眼,曉煙麵無血色,回過神來忙出去追金穗,完全忘了堂上還有個驚呆的祝葉青。
曉煙跑到榮祿堂的影壁處才追上金穗,隻看見金穗一隻腳跨出門檻,另一隻腳還在門檻內,驀然間吐出一口血。她衝上前隻接住金穗軟綿綿的身子,低頭一看,金穗已經暈了過去,曉煙一個人抱不動金穗,就坐在門檻上摟著金穗哭。
月嬋聽聞榮祿堂出事了,將將跑過來,就看見金穗一動不動地軟在曉煙懷裏,地上零星有血跡。月嬋腦袋一陣眩暈,趕緊叫人送來藤椅,把金穗抬回鏡春苑。
不到半天時間,姚府上下皆知曉姚長雍失蹤的事。姚長津夫婦二人出來主持大局,但是這二人平日就沒什麼威信,姚府登時人心大亂,好在沒人起異心,畢竟即便姚長雍去世,她們還是姚府的奴仆。
姚府有個長駐大夫林大夫,林大夫為榮祿堂的姚老太太和姚大太太診脈,月嬋通過周大管事另外請了濟民堂的大夫給金穗看診。
老大夫捋著白花花的胡子道:“思慮過重,夜不能寐,鬱結於心,以後須得經心調養,不可太過操勞。”
月嬋心酸難止,金穗晚上常常做噩夢,她們近身伺候的丫鬟和上夜的婆子當然知道,可是不管喝什麼安神茶,都不管用,才睡了兩天好覺,這下又得睡不著了。
津二奶奶孫氏過來探望,月嬋大略說了說金穗的身體情況。
津二奶奶無力道:“現下府裏亂著,表麵上還沒出問題。你們奶奶早些醒過來才好啊!外麵已經有掌櫃來問了,這場麵二爺可鎮不住。”
不當家的時候眼紅當家的權力,真當了家才知道自己的斤兩夠不夠當好這個家。
月嬋抹了抹眼淚,放下鳳銜紅珊瑚珠的勾子,關好簾帳,回過頭來哽咽道:“勞累二爺和二奶奶這幾日。”
“說勞累言重了……”津二奶奶想說什麼,到底說不出來,金穗昏迷不醒,大夫又說要好好歇息,不可操勞,她歎著聲回去和姚長津交待大夫的診斷,姚長津還得頂些日子才行。
月嬋吩咐甘草送津二奶奶,手裏的帕子擰了又擰,然後長長歎了口氣,姚長津若是個中用的,姚府也不會娶金穗進門了。
金穗傍晚時醒來,眸中的神采在看見上方的帳頂時,一點點地逐漸湮滅,她捂住臉無聲地哭泣,當初她應該自己去找黃老爹的,姚長雍是一家之主,這世上想殺他的人絕對比想殺她的人多得多。
若不是為了幫她找爺爺,姚長雍就不會死。
月嬋端著湯藥輕手輕腳地進來,透過半透明的帳子裏,看見金穗肩膀顫抖,她眼神黯淡,默默地放好湯藥,涼在一旁的桌案上,坐在床邊,擔心地望著帳子裏,像大夫說的,哭出來總比悶在心裏養成心病強得多。姚大太太先時要強,什麼事都悶在心裏,可不就養成了心疾麼?
想著想著,月嬋也哭了起來,金穗的命也太不好了,如今隻能寄希望於空靈大師的預言。
過了會兒,月嬋見金穗仍在哭,擔心她哭壞了身子,便撩開簾帳,細聲細語道:“奶奶,藥快涼了,先吃藥吧?”
金穗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身子一抖,聽出是月嬋的聲音,她一手掩著紅腫的雙眼,道:“月嬋姐姐,我是不是太沒用了?四爺原不該遭這罪的,都是我害得他!怎麼辦啊,我去哪兒找人……”
後麵的話越發語無倫次,沒個章法,一會兒說“四爺”,一會兒說“爺爺”。
月嬋搖了搖金穗的肩膀:“奶奶醒醒!慕容世子在東海呢,怎麼會讓四爺丟了?奶奶,要相信四爺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