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笑道:“若是我們受降的是十餘萬漢人,那如此處理實為上策,但現在不是啊。”
“當年宋室南渡,金人擊敗俘獲宋人極多,但願意為金人效死者有幾人?”
“嶽大將軍,你自己不也不願為金人效力嗎?難道羌人就會願意為我軍效力?”
“對於我們這些殺害了數萬羌人的凶手,隻怕不臨陣倒戈就是好的了。”
“再則羌人素來不事農耕,語言又不通,風俗大異於漢家子弟。”
“一旦編入民戶,必然被歧視及於窮困,心中又如何能無怨氣?”
“俗話道,貪官汙吏,此為常態,我等雖盡力維持,但哪能保證好官多於壞官?到時一旦有事,必然為有心人所用。”
“羌人野蠻好戰,兩軍陣前交鋒未必有多大用處,但殺起漢家平民隻怕個個皆是好手。”
“我漢中之民不過二十餘萬口,降伏羌人十數萬,到時變生肘腋,悔之晚矣。”
“如果這樣就算最終能平定下去,漢中沒了居民還有何用?”
嶽飛聞言也覺得頗有道理,但頗為不解的問道:“為何氐人就可以加入我軍,羌人就不行呢?”
“是否可以設定法令保護羌人利益,這樣不就皆大歡喜。”
燕婉翻了翻眼睛,沒想到我朝這種奇葩的民族政策在古代就有其源頭。
燕婉微怒道:“羌人要保護?漢人就不要保護了嗎?我是漢人,心中當然以漢人利益為先,卻不知道嶽大將軍是羌人還是漢人呢?”
“氐人與漢人一樣同是農耕之人,習俗相近,漢化程度高,與羌人大不相同。”
“即便如此,也是因為山林氐人困頓不堪深陷絕境,有人收留就什麼都能答應,才能順利融合,不起波瀾。”
“而生活尚可的其它氐人要想融合就千難萬難,就連簡單互利的結盟,武都氐人不也婉拒了我們嗎?”
“我從後世來,深知民族問題最是棘手,一旦混居,若偏向任何一方都會後患無窮。”
“不如直接強令願意漢化的來,不願漢化的走,為子孫免除後患。”
嶽飛歎息道:“就沒有仁慈一點的辦法?哪怕是盡數轉賣為奴也好過大肆屠殺吧?又或者將其發入礦山做工,不行嗎?”
燕婉答道:“若我已經一統中原,內部穩定,或許還可以這樣做。”
“現在我漢中男女比例本已嚴重失調,未來關中大亂在即,南下的人中隻怕婦女比例也不會太高,正需要這數萬女子來平衡。”
“若留下這些男人,這些異族女子怎會安心過日子?轉賣為奴,若其連接起來作亂立刻就是大敵,你還記得曆史上的石勒嗎?”
“發入礦山為工,如此多的人聚集一處,又有工具在手,看守者稍一大意,就是巨變之時。彼時萬一我大軍征戰在外,無家可歸矣。”
嶽飛隻覺得那裏不對,又不知不對在哪裏。
他一生除了征戰極少與異族打交道,對如何處理民族之事也知之甚少,但南北朝時期殷鑒不遠,燕婉所說也有其道理。
最後頹然歎道:“如此兩族恩怨連接,永無寧日了,再則終究是千古罵名,甚覺不值。”
燕婉笑道:“那可不見得,異族畏威而不懷德,我以更凶殘對凶殘,先使其畏懼,再施之以恩惠結其民之心。”
“愛我者賞,恨我者伐,說不定草原上的人還會把我的事跡傳唱下去呢。”
“將來你妻子我,說不定也可以混個天可汗的稱號呢。人皆說史筆如刀,我說事情怎麼樣,還不是看人怎麼說?我已有對策,過幾日展示給你看。”
嶽飛聞言啼笑皆非,仔細打量了半天,也無法把眼前這個裹在毛皮中,好像越冬的小熊一樣的小女人,和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天可汗三個字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