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李知廉本是春風得意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過徐逍遙的一句話顯然不能令他輕易相信此人的身份,當下便用不卑不亢的語氣道:“這位先生,敢問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呢?”
黑麵人本是饒有興致地觀看著大堂之上事情的發展,卻是沒有料到這年輕的捕快竟然將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當下便淡淡道:“在下宋慈,建陽人氏,見過李知縣。”
“宋慈?”李知廉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心裏卻是咯噔一下,“不知吏部侍郎薛大人和閣下如何稱呼?”
宋慈想不到此人區區一個知縣,倒是熟知朝堂之事,當下平靜道:“薛侍郎正是在下嶽父大人。”宋慈說完之後,見到李知廉似乎還有猶疑之色,便對著身後的彪形大漢作了一個手勢,大漢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袱遞給宋慈,後者將其托在掌心之上展開布包,裏麵赫然露出一個兩寸見方的官印。
李知廉見到此印,不敢再疑有他,心中雖是暗暗叫苦,但還是躬身參拜道:“卑職長興知縣李知廉見過宋大人。”
大堂之上的官吏見了知縣大人如此做派,自然也是紛紛下跪參見,徐逍遙正也要跪下見禮,卻是被宋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溫聲道:“徐捕頭,不用如此多禮,今日能在大堂之上得見你的風采,宋某也是感悟良多,收益非淺啊!”
徐逍遙本來就是心中沒有太強尊卑上下觀念之人,當下也不矯蹂做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卑職明知大人身份,卻還是將大人以及貴屬帶回衙門受審,其中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宋大人勿要責怪。”
“徐捕頭也是一心為公,宋某又何怪之有。”宋慈說到這裏笑了一下,壓低幾分聲音道,“可是宋某有些不明白,你我乃是萍水相逢,宋某之容顏也沒有到天下之人皆知的地步,你是如何將我識認出來的呢?”
徐逍遙沒有直接回到宋慈的問題,而是口中念念有詞道:“屍體若是覆臥,其手有短刃物,且傷口自喉至臍下,恐是酒醉攛倒,自壓自傷。”
宋慈怔了一下,“這是我在客棧之中對死者死因所作的推理,莫非你僅憑此點就推知了我的身份嗎?”
徐逍遙點了點頭,回答道:“卑職之所以認出宋大人乃是基於三點理由,首先自然是從你的包袱之中搜出了驗屍用的工具,宋大人驗屍的本領名揚大宋,正是您斷案查凶的利器,焉有不知之理。其次,宋大人提及和本縣忤作南派三叔相識,恰好三叔也是時常在卑職麵前追憶和宋大人共事的往事,所以又讓我對大人的身份肯定了幾分。最後一點就是大人方才那句推理,卑職聽聞過大人著有‘洗冤錄’一書,專述驗屍之法,其中就有這麼一句,和大人的推理一字不差。所以才讓卑職十成十地肯定了大人的身份。”
“洗冤錄?”宋慈聽完徐逍遙的推理,非但沒有釋懷,反而更是心下疑惑,自己確實是將一些驗屍的經驗之談錄寫於筆記之中,其中也確實有此一句,但是這些筆跡從未示之與人,這素未謀麵的徐逍遙又是從何得知呢?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自己這些驗屍守則真能版印成書,《洗冤錄》之名倒也頗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