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月樓取址極佳,三樓上四麵隻有圍欄,沒有密封牆壁,所以放眼望去,長興縣城的人物風情,可以盡收眼底。因為張掌櫃的安排,自從事發後,三樓除了那四個證人,再沒有旁人上來。
四人見到一身差服的徐逍遙上來,神色各異,東首邊的一桌坐了兩人,一位是挽了青色紗巾,身著白色長袍的中年文士,神色泰然自若,對自己兩人到來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與身邊的一個瘦小老者說話,瘦小老者一邊恭敬地應著中年人的話,一邊瞟了兩人一眼。此兩人的桌上隻是放了幾色精美點心和一壺香茶。
另外兩人分別坐在南北兩桌,一個古銅膚色,長相樸實,桌上堆著不少碗疊,不過都剩下些殘羹冷炙。另一個麵色黝黑,眼睛亂轉,神色有些猥瑣,桌上隻是放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壺清茶。
見到衙差上來,兩人都是站了起來,神色略帶慌張。
徐逍遙清了清喉嚨,朗聲道:“四位好,我是本縣捕頭徐逍遙,想向你們了解一下剛才的情況,不知可否相告?”
最先答話的反而是沒什麼反應的東首兩人,那個瘦小老者站了起來,語氣平靜道:“我家老爺當時正在喝茶看景,沒有注意剛才的爭吵,我人老眼花,也是看不真切,兩人爭吵是聽見了,但是小二怎麼滾下樓的沒有看清,當時眼睛花了一下。我等幫不上忙,說聲抱歉。”
老者雖然口說抱歉,但是口氣裏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似乎有些看徐逍遙不起。張掌櫃湊到徐逍遙身邊,輕聲提醒,“這兩位是易老爺和他的管家,當時我問他們的時候,也是這個說辭。”
“易?”徐逍遙見張掌櫃提到兩人時神色謙恭,想到了此人可能的身份,於是看向張掌櫃的眼中有確認之意,張掌櫃點了點頭。
果然是他,湖州首富易林,太湖珠商,據說壟斷了太湖珍珠四分的貨源,其他珠商以他馬首是瞻。此人家財萬貫,又傳有個在臨安當大官的兄弟,在長興縣、湖州乃至西浙一路,都頗有威望。還有些小道消息說是太湖上猖獗的水賊很賣他的麵子,兩者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兩位確實沒有看清當時的情況?”徐逍遙雖然知道了對方的威名,但是仍然再次確認,“兩位的言辭關係到一樁致人重傷的大案,還請細細回憶一下。”
易家管家本來已經坐下喝茶,聞言轉過頭來,臉色有些不耐,語氣不複剛才的客氣,冷聲道:“沒看見就是沒看見。”說罷轉頭不再理睬徐逍遙。
張掌櫃聞言對著徐逍遙作個無奈的表情,又悄悄擺了擺手。徐逍遙知道這種情況下問不出什麼,隻好先從其他兩人下手。
其他兩人見徐逍遙的目光投向他們,都主動靠了過來。
“你們兩位可有看清當時的情形?”徐逍遙問題出口,兩人都想搶著說話,徐逍遙指了指古銅膚色的樸實年輕人,示意讓他先說。因為另外一個黝黑的家夥怎麼看都是一身流裏流氣,給人一種不可信任的感覺。
樸實男子沉吟了一番,才緩緩開口,“稟報捕快大哥,當時是小二哥給東首那桌上菜,路過另外一桌時,菜就濺出了少許。那桌坐了一個年輕人,像是個公子哥,另外還坐了一個彪形大漢。濺出的菜也沒有灑到公子哥身上,隻是濺到了他們在的那張桌子。但是公子哥見了就不依不饒,雖然小二賠了很多不是,但是公子哥就是不肯罷休。小二見此人有些糾纏不清,又心急給另外一桌上菜,所以又賠了幾句不是後,就想走開。那個公子哥趁這個時候,推了小二一把,小二手中托了托盤,人又準備離開,所以站得不是很穩,就被直接推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