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過關斬將,爭文化霸權(6)(1 / 3)

其實,商務印書館支持梁啟超的文化事業何止是“共學社”?在這以前還有“尚誌學會”。事實上,“尚誌學會”與“共學社”的成績以數目而言,超過了胡適的“世界叢書”。據《商務印書館圖書目錄(1897-1949)》之《總類》所收錄的, “世界叢書”共出版24種,其中譯著19種。“尚誌學會叢書”共41種,其中譯著37種;“共學社叢書”共出了42種,其中譯著37種。

從文化霸業的角度來說,在梁啟超眼中,胡適其實隻是一個後生毛頭。當時,梁啟超及其弟子掌握的文化資源完全不是胡適所能望其項背的。第一章提到杜威到了中國以後,北大邀請他客座一年,結果五四運動爆發,北大自身難保,杜威在中國的薪水究竟誰付?完全沒有著落。胡適收到了哥倫比亞大學的急電,說:“前電所給假是無薪俸的假,速複。”走投無路之際,還是靠梁啟超一係出麵解圍的:“那時範靜生先生到京,我同他商量,他極力主張用社會上私人的組織擔任杜威的費用。後來他同尚誌學會商定,擔任六千元。林宗孟一係的人,也發起了一個‘新學會’;籌款加入。我又和清華學校商量,由他們擔任了三千元。北京一方麵共認杜威。”

從輸入新知這個角度看來,商務印書館同時出版“尚誌學會叢書”、“共學社叢書”與“世界叢書”,似乎應該是多多益善,而且是並行不悖的。然而,從胡適的角度來說,那會危及他的文化霸業。所以,他才會在上引那封信裏對陳獨秀說:“你難道不知延聘羅素、倭鏗等人的曆史?(我曾宣言,若倭鏗來,他每有一次演說,我們當有一次駁論。)”換句話說,從胡適的角度來看,西方的新知,隻有他傳播的那一家才是正確的,其他字號的都是“邪說”,都是必須駁斥的。

8.科學與人生觀論戰--取代梁啟超文化界大佬地位(下)

胡適自己並沒有參加1923年的“科學與人生觀”論戰。因為論戰期間,他正和曹誠英在杭州的煙霞洞過著“神仙的生活”。用他自己的話來說:

在這回空前的思想界大筆戰的戰場上,我要算一個逃兵了??我來南方以後,一病就費去了六個月的時間。在病中我隻做了一篇很不莊重的《孫行者與張君勱》,此外竟不曾加入一拳一腳,豈不成了一個逃兵了?

然而,讀了論戰的文章以後,胡適說他不禁“心癢手癢”起來,於是寫了一篇長達一萬字的《序》。胡適在這篇《序》裏的寫作策略非常高明。他擒賊擒王,一開始就直搗梁啟超。他說三十年來,沒有一個自命為新人物的人敢公然毀謗“科學”,直到梁啟超發表他的《歐遊心影錄》,科學方才在中國文字裏正式受了“破產”的宣告。

語鋒一轉,胡適就指責“梁先生摭拾了一些玄學家誣蔑科學人生觀的話頭;卻便加上了‘科學破產’的惡名”。語鋒再轉,梁啟超科學破產的“宣告”就變成了“謠言”:“然而謠言這件東西,就同野火一樣,是易放而難收的。”這句話細心的讀者如果覺得眼熟--其實那是杜威《實驗邏輯論文集》裏的話,胡適曾畫線熟讀。這“謠言”之所以特別危險,是因為:“梁先生的聲望,梁先生那枝‘筆鋒常帶情感’的健筆,都能使他的讀者容易感受他的言論的影響。何況國中還有張君勱先生一流人,打著柏格森、倭鏗、歐立克??的旗號,繼續起來替梁先生推波助瀾呢?”

這篇《序》最觸目驚心的地方,在於他所營造的“戰爭”的氣氛。胡適一開始就把敵人打為“玄學鬼”:“我們要知道,歐洲的科學已到了根深蒂固的地位,不怕玄學鬼來攻擊了。”“玄學鬼”都已經主動出擊了,科學派能不出來應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