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時近七月，張老爺子忽然約我見他。
張老爺子的家在沈北快到棋盤山的位置，是臨湖的一棟獨立別墅。我去過很多次，每次張老爺子有要事談的時候都會直接叫司機接我去他家。
不過這次到了門口不像往常那樣，平時張老爺子現在的太太會給我開門，這次是張老爺子自己開的門。
“你太太沒在啊，老爺子？”進了張老爺子的書房，卻沒見其他人，還是頭一次。
“送國外去了。”張老爺子看起來很疲憊。
“送國外去了？”
張老爺子道，“我打算金盆洗手了。”
雖然都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是聽張老爺子這麼一說，還是挺傷感的。看來這次這趟對張家打擊確實不小。其實幾十萬對張老爺子來說並不算多，但是張家從未有過這樣的失誤。
不過我還是安慰道，“那是好事啊老爺子，咱們這麼玩命，不就是為了以後不用提心吊膽能好好過日子嘛！”
張老爺子道，“雖說是要洗白了，但是我還得出山一趟，這也是我最後一趟了。”
我一愣，這麼快又定了下一趟？
“你們年輕人，現在可能都很少重視舊時候的規矩了。但你應該也知道，咱們倒鬥行裏最看重的是名聲。我張德順這輩子很少有失誤，隻要盯上的墓，就一定會摸出明器來。江湖觀念這種東西，不管是南派還是北派，在老夥計的腦子裏都是根深蒂固的。雙刀山這趟雖然不算沒成，但是我是盯著玄王圭去的，行裏早就傳開了。我沒帶著東西回來，還折了這麼多夥計，對我自己來講，其實就是失敗了。”長老爺子靠坐在椅子上，歎了一口氣。
“我明白。”
他接著道，“所以我張德順這輩子最後一趟活兒不能是雙刀山。我若貪圖清閑富貴，就此洗手不幹了，一招行裏老輩取笑，二死了以後無顏麵對黃泉下張家列祖列宗啊。張家當年是跟著張大帥發跡起來的，絕不能出貪生怕死之人。這次哪怕我自己折了，也不算是丟人。“
“老爺子您別這麼說啊，那張大帥還有您家祖宗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後人都能好好活著……”我見他說得嚴重，馬上安慰道。
張老爺子這麼快就找了下家，而且是做為自己金盆洗手的收山活兒，這趟肯定小不了，搞不好又是驚險萬分九死一生，我覺得我還是不摻和的好。雖然張老爺子平時對我多有照顧，但是他這麼大歲數了，又是為了駁回個麵子，肯定什麼都不顧，而我年紀輕輕，犯不上。
“其實也不光是因為麵子上過不去。”張老爺子卻道，“我孫子和女兒都在國外念書，一年小不了百八十萬。現在太太也過去了，以後花的還要更多。所以光靠我倒鬥是不夠的，我早些年在國外置辦了一些產業做生意，兩樣的錢加在一起才夠整個張家開銷。若現在金盆洗手，我又出國養老，那以後就是出得多進得少，早晚要花光的。我孫子和女兒年紀還小，他們是沒有能力賺這個錢的。所以走之前我得賺足一票以備後用。若我這條老命真被老天收了去，就當是幫我家人省去給我養老的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