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話題才慢慢聊天。
得知來了十船番薯,聞昱丹笑道:“十船看著多,分派下去卻哪裏夠,隻能先緊著窮一點的地方來了,光從這事上來說,兗州走在各州之前,原及,你的功勞。”
看他要說話,聞昱丹又搶先道:“知道知道,忘不了你夫人的功勞。”
皇後捏著帕子輕拭嘴角掩住笑意。
聞佑主動提起了另外一件皇上格外關注的事,“來之前如初便說了,請您派信得過,人品也正直的人去接手她手裏的東西,另外,兗州這邊我和如初都希望由戴遠之接手,其一,他沒有複雜的背景,人品算不錯,其二,從一開始,如初便將這人要了去,讓他跟在總管這事的管事身邊從頭至屋的參與了進去,可以說,官員裏麵沒有誰比他更熟悉這其中內情的。”
聞昱丹若有所思,“華氏想讓兗州起個領頭作用?”
“是。”頓了頓,聞佑又道:“如初說這是她花了無數心力才有了如今的局麵,她在最賺錢的時候拱手相讓不是去養肥一幫官員的,兗州做好了,其他地方就是照葫蘆畫瓢也會要好點。”
“這是她想要你轉達給我的意思吧。”聞昱丹起身,揮手製止聞佑說話,“養肥一幫官員是避免不了的,不是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沒有私心,我隻能希望他們不要太貪,要是他們真的做得過份了,我給你夫人一個權利,隻要她能找到證據交給我,我查實後必定嚴懲,如何?”
聞佑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想到說起貪官時如初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啞了聲。
“臣不能代替她答應,也不能代她拒絕,回去後我會問過她,到時再來信告訴您。”
“也好。”重又坐下,聞昱丹問,“我想讓華翎掌管這事,你覺得如何?”
“華尚書管著戶部的手,由他接手合適。”
“沒有其他理由?”
聞佑滿臉坦然,“華老爺子常會來往於越縣和昌邑,如初敬重他人品,待他一直極好,在太原時便會給他寄茶葉茶具,臣相信華老爺子教出來的人定有自己的堅持,但也不會失了圓滑,所以臣覺得由他接手合適。”
這些事當然瞞不過聞昱丹,看聞佑說得誠實心裏就越加滿意,“知道你在太原呆不了幾天,回去後你們做好準備,我會讓華翎盡快過來。”
“是。”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聞昱丹終於問及了最敏感的話題,“你的繼任者,你心裏有人選嗎?”
“沒有,臣離開太原已久,對朝中之事早已不再熟悉,不管皇上派誰出任,臣都無異議。”
“按慣例,你們這樣的調任兩人是見不著麵的,可是這次不同,你得在兗州多留幾日,將事情和他交接清楚。”
“是。”聞佑爽快應下,“隻要他不嫌臣多事,臣一定知無不言。”
“撿了你的成果還敢嫌?”聞昱丹冷笑,“為了那個位置,各家手段使盡,就差沒在我麵前撕破臉了,要不是……”
皇後執壺給三人都添了茶,輕聲安慰道:“別往心裏去,您不也沒讓他們得逞嗎?”
聞佑心裏一動,有了點底。
一直快到宮禁時間,聞佑才從宮中出來。
守在宮門外的祁亮忙上前低聲詢問,“大公子,您是回深水巷胡同還是……”
“去皇上賞的那處宅子。”
接過韁繩,聞佑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次日中午,聞佑請了父親過府用飯。
這幾年仕途走得順利許多,才華有了施展之地,看上去比之前還要年輕了幾歲的祁中然重重的拍了兒子肩膀幾下,沒有多說有關祁家的事,酒卻喝了不少。
有個這樣的兒子,他是驕傲的。
那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地方,不過四年時間就大變樣,世家人人爭搶,幾人有這樣的本事?
就算有人說佑兒是借了媳婦的力,那也是他們兩口子恩愛,一人有才,一人有財,合起來就是有這效果,媳婦不幫著自己男人還幫著別人不成。
不過是羨慕他有好兒好媳,那些人嫉妒罷了。
他看得明白。
祁鎮這幾年越發有擔當,就像佑兒說的,以後的祁家,怕是得靠祁鎮了。
祁良自從去兗州跟著佑兒辦事後也上進了不少,佑兒看似離了祁家,對祁家卻始終沒有絕情,這就夠了,夠了!
就是他能翻身,在仕途上走順,和兒子也不無關係。
他祁中然活了一輩子,到現在才品出了味道。
總算是沒白活!
將父親送到祁家門口,和聞訊出來的祁鎮祁良說了會話,算計著時辰也差不多了,聞佑去了梁世濤定下的地方。
大公子的邀請果然沒人拒絕,所有接到請帖的世家子都來了。
實際上他們都很意外,如今獨當一麵依舊表現得讓人拍馬不及的大公子還會惦記著他們。
他們卻哪裏知道,聞佑一直感激他們當年將無趣的自己劃入他們的圈子,在為了家裏的事情奔波時,因為有他們的插科打混以及無意中的陪伴,才讓他覺得不那麼孤單。
來的人幾乎全醉了。
就像是在告別他們曾經的輕鬆日子一樣,醉得那叫一個徹底。
不少人都已經開始參與家族中事,剩下的也即將參與進去,他們將走入人生的另一段旅程,這段旅程中充斥著爾虞我詐,沒半點真心,然後,像他們的父輩一樣為家族操心,看著不爭氣的後輩咬牙。
聞佑也喝得多了,卻還能撐著回到家裏。
沒了如初的家裏再華貴他也覺得冷清。
第二日上朝,晚上和妹妹妹夫用飯順便話別。
第三日,在向皇上辭行後,聞佑便上船回了昌邑。
此時已是十月底。
就在他到了不過五日時間,華翎到了。
正好這時候,華老爺子也在昌邑。
要說這是巧合,誰都不信。
“丫頭,這事真是巧合,我都不知道他一個戶部尚書會來這裏。”
華翎也為這巧合失笑,“之前皇上雖有透過音給我,卻也並沒有給準話,我哪會到處說,更不會告知爹您了,與其到時白高興一場,倒不如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沒說不信,華大哥,您要不要先休息一日?還是現在就辦正事?”
“無需休息了,在船上我睡得挺好,現在就開始吧。”
“好。”兩人都是爽利人,華如初早先伏案寫了不少東西,這會就全拿了出來,先讓他全看一遍。
華翎對這件事是知道一點的,可真了解了才知道這個架構有多龐大。
要是不知內情,誰會相信這是一個女人能做得出來的!
就算是他,沒有幾年的準備怕是也不敢動手。
早在一個月之前,華如初便將戴遠之叫了回來,並且和他談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