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空洞的望著我,嘴唇動了動,無力的道:“暴露就暴露吧,我受夠了。”
孔璟文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他的臉色慘白,嘴角耷拉著,活像個喪屍。我心一顫,心道如果扇他耳光他爸聽見聲響出來肯定不好看,用話來安慰他好像又起不到什麼作用。我望著孔璟文呆滯的神態萬分心急,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有些狠毒的辦法。
隻有這樣了。我心一橫,一咬牙,扳住孔璟文的雙肩,低聲命令道:“你現在看著我!你還記得你在小學時被大孩子堵在廁所裏勒索的事情嗎?還記得他們用樹枝劃你的臉的時候麼?”
他的眼睛無神的眨了一眨,眼珠在眼眶裏轉動了幾下,輕輕的點了點頭。我什麼也顧不上了,抓住他急促道:“積滿灰塵和廢紙團的桌肚,小胖子狠毒的眼神,正雅不屑的笑還有她時不時說出的讓你心寒的話你都忘了嗎?”
孔璟文的眼神變得凶狠起來,但眼睛裏開始有了神采,不再是一片灰霧了。他低著頭,許久才道:“這些我永遠都不會忘掉的,但在我腦海裏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是那天體育課時你對我伸出手的畫麵。”
我心一動,再看向他的眼睛,暗暗舒了口氣,心知自己把他拉回了現實世界。但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我純粹是靠著運氣好,碰上了孔璟文這樣一個承受能力很強的人。如果想靠這種逼著對方去回憶慘痛的過去的方法來把他拉回現實,那對方多半精神會更加崩潰。當時我年紀太小,什麼也不知道,不管想到什麼都會慌不擇路的拿來用。
孔璟文喘著粗氣,定定的盯著地麵。我生怕他眼神又空洞起來,忙抓住他想擠出點安慰的話,他卻突然死死攥住我的手粗聲問道:“那把鑰匙你放到哪去了?”
我一愣,從兜裏掏出道:“怎麼?”
他猛地從我的手中抓走鑰匙,奔回書桌前撕下一張紙匆匆寫了幾筆,推開臥室門輕手輕腳把那張紙放在孔爸爸身邊,關好門抓起鑰匙向外奔去。我心沉下去,知道他要去幹什麼卻又找不到理由來阻攔他,隻好追在他身後一邊跑一邊叫道:“等等!”
孔璟文猛地轉過身子停下來,我沒及時刹住車差一點撞在他身上。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速飛快的道:“我是鐵定要去西三條探個究竟了,我懷疑那盆花被他們偷偷轉移到了那裏。你願不願意去是你的自由,我隻希望你不會阻止我就好。”
我愣了愣,見他一刻不停的飛快的向公交車站走去,歎了口氣,一邊向他追去一邊納悶,為什麼隻要一涉及到那盆花他就像是瘋了一般,難道那盆花就像是毒品,一旦擁有過後就會上癮?
所幸孔璟文家離西三條並不算遠,十五分鍾後我們已經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小商品批發市場的門口。我看到這副車水馬龍的景象,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減緩了一些,碰碰身邊手抖的厲害的孔璟文:“還去麼?”
他雖然臉色頗為蒼白,但腳步卻依舊十分堅定,一路向著前方走去,連頭都沒回一下。我們很快就找到C座,鑽進樓裏,對著小的可憐的門牌號一個一個店鋪去找。
在尋找中,我發現C座一整棟樓都是賣古董的,一進門那種陳舊感和曆史的年代感夾在舊報紙的味道裏撲麵而來。孔璟文萬分心急,那些精巧的玩意兒他連看都不看,一路上隻顧拽著我看門牌號。
我們繞過無數家店鋪後,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1608號鋪子。孔璟文攥著鑰匙盯著那扇棕黑色的,看起來很是厚重的門,猶豫了幾秒,顫抖著把鑰匙插進了小的幾乎看不見的鎖孔,輕輕一轉,灰塵撲麵而來,琵琶淒涼的聲音在店鋪裏響起。
無數個忙於討價還價亦或是整理貨物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齊刷刷的向這邊看來。這些人們無一不是眼睛瞪的圓圓的,嘴巴張的幾乎能看見扁桃體,抑製不住的失聲驚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