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牧南山,夕陽帶著最後一點餘熱戀戀不舍的暈紅山野,白日裏繁忙勞作的景象已經不見,隻偶聽得幾聲老牛疏懶哞哞的一聲長鳴,夾雜在漸濃的夜色中的還有那少年少女的相思歌聲.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一絲微涼的秋風拂過,小樹林嘩嘩作響,被剝下的葉片赤紅的、淡黃的、青綠的和深褐的,飄揚在空中,似在演繹一番淒美的死別生離的愛的舞台劇.然後還是緩緩落下溫柔的在地麵鋪上一層柔軟,有幾片調皮的飛舞,平靜的蕩在小溪之上,溪水清澈見底,竟似有一嗅微芳,送著幾片樹葉來到不遠處的一處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小院.
小院裏的茅草屋中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驚起了幾隻睡意朦朧的雞鴨,頓時使得原本靜謐的秋夜顯的有了些許的嘈雜.
“夏莉,再堅持一下,我,我不知道…怎麼,怎麼會突然就要來了呢?”一身著最平常的農作汗衫,卻形容有些清瘦得不像農民的漢子,坐在一張隻是用床單簡陋的鋪在茅草上的木床之上.
看得出,這個家遂很是清貧,但是卻是異常的幹淨整潔,這個家的主人,對其是用了心的.
再說回男子,他清秀的麵容很符合小說書裏那種落魄俊書生,此刻卻是一臉焦急與不安,眼睛緊緊的盯著床上躺著的女子,眼神異常的平靜,平靜的仿佛什麼都不能在上麵泛起一絲漣漪,眼神很深邃,深邃的好似可以把一切都吞噬進去.
男子的雙手卻是微微顫抖的抓著床上痛苦呻吟的女子,卻又不敢用力弄疼了她,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真正的感情並不像他的眼神透露出的那樣無情可怕.
“啊~~~李澤,我真的不行了,我這次真的壓製不下去了,我的氣息就要泄露出去了,他們馬上就會追來的,這個孩子,我們壓製了十三年,在我的肚子裏,我能感覺得到.那是我們的孩子啊,他的靈魂裏有我們的氣息,他的血脈裏有我們的愛,已經十三年了啊,不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是我們對不起他,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看著他長大。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就出生,現在他也一定已經成長為一個像你一樣堅強的少年了吧.幫我,李澤,讓他出生吧.我真的好想看看他,摸摸他,親親他.他,是我們的孩子啊.”女子忍著痛苦,卻非常堅定的說著,言語間沒有哪怕分毫的猶疑.
李澤雙眼依然平靜的可怕,看著床榻之上的女子,其實在其他人的眼中,這個女子長得並不符合最大眾的審美觀,她棕色頭發,臉龐消瘦,長臉高顴骨,眼珠也為棕色,膚色偏向古銅,寬嘴,像男性般剛毅的下頜,身材也略顯高大,但是在李澤眼中不論怎麼看,都是最美的,絲毫不會比那些好事之徒評出的所謂美人榜上之人差.
感受到了這個自己稱呼為妻子,一起度過四十餘年,經曆過波瀾,也感受過平淡的女人的決心,李澤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我最多隻能爭取三個時辰的時間,如果還不能…”
剩下的話李澤沒有說,如果不能順利產下,那麼李澤將會將其殺死於夏莉的腹中,對於李澤來說,他愛這個孩子,但是更不能沒有她,就算到時候她會恨自己也罷.
任何一絲微小的差錯都可能導致他們的愛情萬劫不複,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準備了十四年,卻始終不敢誕下朝思暮想的孩子.
如果,自己的這雙眼睛能夠流淚的話,現在一定已經是淚流滿麵了吧,可是,心,真的好痛,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李澤緩緩鬆開了握著夏莉的手,輕輕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了一下汗水,很快便不再微微顫抖.在這個孩子將要誕生的時期,夏莉會無比的虛弱,她將無法壓製自己的氣息,到時必定會被這麼多年一直追查他們夫妻的那些人知道,以他們的力量,天地雖大,卻不過咫尺之遙.
李澤擁有一雙漂亮得過分的雙手,用春蔥玉指如蘭花來形容也不為過,此刻這雙手卻以極奇怪的姿勢結在一起,忽而手指快速的變換結印,天地元氣隨之以肉眼可見的在劇烈波動翻騰,卻始終隻是在這個並不大,極為簡陋的茅草屋裏,看著極為詭異.
元氣的波動漸漸濃鬱沸騰,有如實質,一片混沌,不可目視,再其外圈,有無數紅絲在糾纏,在掃動,將周圍的其它元氣打散,放佛是水中的一滴油,不容,也不離,形成了兩個互不幹涉的世界.
有人說,人世間最大的痛便是女人在分娩的時候所經受的苦,夏莉的分娩到了關鍵時候,他們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的骨肉,在母親腹內封印了十三年的骨肉,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夏莉的羊水已經破了,產婦最痛的過程,就要到來,夏莉疼的不住的呻吟,雙手緊緊的抓著床,將床單下鋪著的茅草弄得非常的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