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洞徹鬼心,深諳鬼情,拿著這些金銀珠寶,遇見當差的就塞幾顆珠子,或是遞幾根鏈子,很快就把該收買的全收買了。有鬼熟悉冥府法規,就出主意:“要想扳倒鄧義才,就要告他造反,閻王對這事特別敏感,隻要一告,再弄點證據,我保證把你的事情辦成。”
王林一聽,心中大喜,仔細尋問了操作的具體細節,回來後就指示王老八依計行事。果然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輕而易舉地搞定鄧義才。
鄧義才在大牢內長短歎,後悔莫及,痛恨自己一招不慎導致滿盤皆輸。他猜測王老八一定是收買了一個神通廣大的鬼官,可這個鬼官是誰呢?憑王老八粗魯莽撞的土匪心性,他不會想得這麼周密細致。那鬼究竟是誰?
鄧義才若思冥想,仿佛在糨糊湯中洗大澡,迷魂陣中走親戚,越來越糊塗。驀地“咣當”一聲,牢門大開。王老八領著一夥親信得意洋洋走了進來。
王老八官袍官帽,匪氣十足,哼了一聲問身邊的獄卒:“哪一個是謀反的重犯鄧義才啊?”
獄卒一指鄧義才:“回稟城主,那個鬼就是。”
王老八走近牢籠,輕蔑地望了他一眼,緩緩地拍著手道:“鄧義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造王袍王冠,想造反?”回頭大聲喝道:“來鬼,把他給我拉出來。”
一聲令下,早有獄卒打開牢籠,架出鄧義才,把他扔在大獄前的油鍋旁。
王老八獰笑道:“大膽反賊,不思悔過,今天就讓你嚐嚐下油鍋的滋味。”說罷命小鬼點火燒柴。
鄧義才剛到地府時,曾被劉三兒下過油鍋,知道那滋味痛心肺,苦不堪言。見王老八報複自己,不禁破口大罵:“王老八,無恥之徒,你卑鄙下流……”一邊大罵還一邊掙紮,但在獄卒的掌握之中,又如何掙紮得開?
王老八哈哈大笑,毫不生氣:“罵得好,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兒去!扔下去。”
烈火洶洶,熱油沸騰。
“卟通”一聲,鄧義才被扔進油鍋,滾燙的油立刻將他淹沒……
但聽得“哎呀哎呀”慘叫連連,眾鬼都感心悸。王老八望著油鍋中沉浮的鄧義才,猖狂地哈哈大笑。突然笑聲嘎然而止,眾鬼又是一驚。
王老八厲聲吩咐道:“給我加大火力,使勁炸。快拉風箱啊,快,快!快快快!”他嫌拉風箱的小鬼笨手笨腳,猛地踢了他幾腳,狠狠地罵道:“還不快點,笨蛋。”
那小鬼見城主發怒,頓時嚇得手忙腳亂,風箱內的風便小了許多。王老八一見,把他推到一邊,“滾開”,自己親自拉起風箱。“呼、呼、呼……”風吹火猛,火烤油熱,把鄧義才炸得死去活來。等到用笊籬撈上來,用手輕輕一碰,他的左小腿竟然碎成粉飄落於地。
原來早炸得焦了。
王老八是土匪出身,性子陰毒殘忍,他把公務都交給鬼差們去辦,自己每天來趕到大獄,千方百計地折磨鄧義才。時間一長,鬼們都發現他是個大草包,除了整治別的鬼什麼也不會幹。再加長他脾氣暴燥,對待鬼們缺乏情意,很快就有人起來造他的反。王老八勃然大怒,更加變成加利地整治眾鬼,甚至提出了“寧可錯治千鬼,不可使一鬼漏網”的口號。
鄧義才身處獄中,無日不受折磨,無日不想著報仇雪恨。這天他正在思索,突然聽到獄門“咣當”一聲,他本以為是王老八,仔細一看,卻是獄卒領著另一個鬼。
唉,能跟自己關在一個牢裏的,必定也是地府重犯。鄧義才微微歎息,翻身又睡。
“鄧城主,鄧城主。”他聞聽猛驚,心想自己是重犯,別的鬼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敢稱呼自己舊官職?
盯睛細看,卻是獄卒。目光落在他的身後,鄧義才不禁大喜。因為獄卒的身後正是他以前的大護衛曹榮華。
曹榮華圍巾遮臉,極難辯認,他壓低聲音道:“鄧城主,近來可好?”
鄧義才未語淚流,傷心之至。曹榮華忙道:“城主,我知道你在這兒過得不好,受盡酷刑,也知道你是冤枉的,可他們有證據啊!”
“證據也可以捏造。”鄧義才咬牙切齒,雙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可一掃向曹榮華,眼神立刻充滿溫情。
曹榮華作鄧義才護衛時,因為老實忠厚,誠信可靠,鄧義才對他極為看重。他感恩戴德,視鄧義才為朋友。現在知道鄧義才蒙冤受難,所以冒險前來看望。他問鄧義才:“城主,你看如何才能洗冤雪恥?”
鄧義才一怔,尚未說話,那個獄卒催促曹榮華:“快走,快走,巡監的就要來了!”抓住他就向外拖。
曹榮華眼角含淚,一邊後退一邊說道:“城主,你安心待在這兒,我一定想法子救你出去。”
眼望忠誠無比的朋友兼下屬,鄧義才感動得熱淚盈眶。
曹榮華探望鄧義後,立即召集誌同道合的幾個兄弟商議對策。最後一致認為,必須向別的高官喊冤。因為隻有別的高官才不會顧及王老八副城主之位,才不會官官相護、徇私枉法。終於,他們等到了土判官視察枉死城的消息。
土判官跟隨閻王左右,是一個和枉死城城主水判官同級別的高官。他坐著八抬大轎,晃晃悠悠,自東到西,所到之外全是一派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他想,這水判官也真有兩下子,常常出外考察也能治理好眾位鬼民。
“冤枉啊,冤枉啊——”
高亢急促的喊聲讓土判官悚然一驚,接著便感到轎外鬧鬧攘攘,嘈雜異常。“怎麼了?是何鬼喊冤?”
隨從害怕他遇到危險,悄聲說道:“沒事兒,幾個小鬼喊冤,我們將他趕跑就是了。”
土判官急忙一擺手道:“別,讓他們來到本官麵前,且讓本官聽聽他們有何冤情。”
“是!”片刻工夫,隨從帶過來五個鬼民,他們一個個灰頭灰腦,顯然地位較低。土判官問道:“你們有何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