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徹眉梢微挑,“我娘姓郭,很巧不是?”
留蘭看著他的神情姿態,隻覺得心中恍然,“大哥,這是你原本的樣子嗎?”
聞徹不答,隻凝眸深望著她,許久才道:“留蘭,我一直知道,你很聰明,聰明的,有時候讓我不敢相信。你既然這般聰明,應該知道,人並不是想成為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而是環境讓他成為什麼樣子。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或者原本的我是什麼樣子,都無所謂,你隻需記著,我和你們在一起時是什麼樣子,也要相信,我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可好?”
留蘭愣怔地看著他,隱約覺得,他的話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可一時又分辨不出,其中有怎樣的深意,隻是隱隱感覺有些不安,不由脫口而出,“大哥,你不要去了好不好?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聞徹不語,隻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從她臉上,落在屋子裏的每一處,又穿過半開的窗戶,落到院子裏,忽而又轉頭淺笑,“你該幫我想想,如何能讓郭誌斌深信不疑。”
這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留蘭將緊握的拳頭鬆開,平展在膝蓋上,看著白皙柔嫩的手心裏淺淺的指甲壓痕,眼睛慢慢模糊,有濕意凝結,一滴,又一滴的落在手心裏。
“莫哭,你這一哭,我舍不得了,我娘棲身荒野,豈不孤寒的很。”聞徹捧起她的小臉兒,輕輕拭去淚水。
“大哥,你留下來,我們一起努力,總有一天,你也能底氣十足的站在他們麵前,替你娘討回公道。”留蘭暗暗攥緊了拳頭。
“我知道,但我怕我娘等不及,也怕,我自己等不得。”再繼續待在這兒,心底那股被壓製的恨會被融融親情消磨殆盡,還是最終爆發,將他燒個徹底,他不得而知,更不想等到那一天,“說起來,我該去和娘道個別,和她說一聲,我什麼時候回來接她。”
留蘭捏了捏潮濕的手心,“你該早些說,多去看看她的。”
“去的多了,隻會讓她不安寧。”聞徹往窗外望了一眼,“路有些遠,不好再耽擱了。”說罷便要出門。
留蘭緊趕兩步捉住他的衣角,“我陪你去,行嗎?”
聞徹扭頭看她一眼,且笑不語。留蘭隻當是他不拒絕,緊緊抓著他的衣角,跟著他出了屋門,在院子裏碰上白氏。
白氏意味深長的看了聞徹一眼,也沒多說什麼,隻遞上一個籃子,“帶上這個吧,早去早回。”
“我會回來的。”聞徹接過籃子,答了一句,便大步離開,留蘭跟在他身側,在他的眼角看到了點點閃爍。
兩個人在大車行雇了馬車,剛要上車,卻被人攔住了。
“少…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錢六心底裏很是看不起這個窮小子,但無奈這個窮小子即將成為他的主子了,他可是打聽清楚了,有好些人都說這小子是文氏的親兒子的,如果不是親兒子,誰能做到真正的一視同仁?且他可是擅長察言觀色的,看自家老爺的神色語氣,分明已經認定了這小子是他的兒子,還用得著他去求證,管他真的假的,順著老爺的話說就沒錯,所以看到這小子竟然還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即使再不情願,也得上前攔著,他可承受不起老爺的怒火。
“我去哪兒,與你何幹?”聞徹斜睨著錢六,高高在上的姿態壓得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訕笑道:“小的是想,這個時候,您實在是不便出門了,老爺很忙,特意跑這一趟,已經耽擱了不少生意了,明天一早是必須要離開的,您這會兒還出門,恐怕要耽擱老爺的時間……”
“我要做什麼,還得你說了算不成?”聞徹眸中的冷意更重。
錢六的腰又彎了幾分,“小的不敢,不敢,隻是……”
“滾一邊去!”聞徹尚還帶著幾絲稚嫩的麵孔上寒意逼人,若換了郭誌斌,錢六早躲得遠遠的不敢再多話了,可他打心底裏看不起這個窮小子,卻不得不對他點頭哈腰,心中懊惱,麵上便表現出幾分不屑,又上前一步,正待再開口,感覺眼前一花,下一刻,肩上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留蘭也愣了,難以置信的看著聞徹握在手裏的馬鞭,目光移到他的臉上,那種似乎與生俱來的傲然之氣讓她感到陌生。
車夫也愣了,前一刻馬鞭還在他手裏,他正為眼前的狀況感到奇怪呢,也不知道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少年怎麼把馬鞭奪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