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既然來之(1 / 2)

閉上眼睛,進行自我暗示:

我是在睡覺,在做夢,所以眼前所見都是夢境,是虛幻的,不真實的,是小說看多了,我懺悔,深深的懺悔,我不該看小說,不該在高考前幾天別的考生都緊張的睡不著的時候還看小說,我發誓,上大學之後一定…呃…繼續看小說,絕不浪費學校花大價錢給我們蓋的圖書館……

夢醒了,眼前依然是醫院的白牆白被白枕頭,身上是藍條紋的病號服,右手邊掛著吊瓶,透明的藥水正啪嗒啪嗒的滴進她的血管裏,然後遊走全身,白細胞紅細胞手拉手在清澈的藥水裏開心的遊泳…

呃…誇張了,不過怎麼沒聞到消毒水味兒,嗯,大概是她進醫院的次數多了,已經習慣了,聞不到了,或者護士剛開了窗戶,風進來把消毒水味兒的地盤搶了。

睫毛跳跳,慢慢撐開一條小縫,再慢慢張大,果然…和她第一次醒來時一樣,還是洗的發白的青紗帳,帳頂還繡著雙燕戲柳,看了N次之後她已經發現柳枝其實是把撕裂的帳子連綴起來後的針腳,倒是繡的精巧。

頭右轉四十五度,牆,左轉四十五度,窗,陽光以及浮動的灰塵,窗下是一個架子,架子上蒙著一塊白布,架子旁一個凳子,凳子上一個籃子,籃子裏淺淺的好像裝了東西,看不清楚,窗台上擺個花盆,花盆裏種著一叢花草,細莖黃花,隨風招搖。

酢漿草!?!

心裏像被外婆搗藥的杵子咚的搗了一下,一直強撐著裝淡定的方紫蘇終於發出一聲哀鳴:

老天你好不好再吝嗇一點兒啊!?!

想她方紫蘇,父係家族書香門第,直係親屬裏邊能數出七八個老師來,從幼兒園到高中一路護航,天天“光明正大”的躲窗戶外邊偷看她上課有沒有看小說;堂哥表姐個個名牌大學高材生,單挑哪一個站出來都是那麼的光耀門楣。母係家族醫藥世家,外公老中醫,外婆夫唱婦隨藥劑師,小舅媽是外婆的高徒,小舅舅學商,借著老娘和老婆的醫藥知識開養生廚房,分店一個接一個,做的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她方紫蘇也算曾經輝煌過,三歲《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之類倒背如流,可是最傳統的啟蒙教育,五歲說典故講童話能幫幼師姑姑代班,六歲破格讀小學,八歲通讀夾生《紅樓夢》,可惜上天的眷顧到九歲戛然而止,從此泯然眾人矣。

泯然眾人就泯然眾人吧,反正她小人物的日子過得挺樂嗬,也沒有天生我材成就一番大事業的野心,可這老天也忒摳了點兒,覺得之前給她的多了,就要收回去,先是讓她和醫院結了緣,從此遠離了操場之類的低級娛樂場所,看小說成為所剩不多的娛樂方式之一,從此樂此不彼。

退休的外公成了她的專屬醫生,十歲爺爺去世,半年後老爸老媽出國留學深造,幹脆讓她住到了外婆家,從此喝的粥都帶著藥味兒。

高考結束,假期漫長,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蟲日子,每天有十五個小時以上在床上,剩下的時間在飯桌前或者外公的藥圃裏。

吃撐了跑去藥圃溜達,趴在一叢酢漿草找四個葉的,找了半晌午還真讓她找找了,卻發現那棵幸運草開的竟然是藍色的花,隻一朵,藏在一片綠葉黃花中並不明顯,她還以為是自己曬眼花了產生幻覺了,揉揉眼睛再仔細看看,確實是藍色,寶石藍,伸手推了推花徑,陽光下晃起來還隱約帶著星光,可指尖一碰到花瓣,意識就飛了。

她一直懷疑她身體差的原因是還在老媽肚子裏的時候,外婆一個沒看住,讓老媽跑到實驗室去了,老媽死活不承認,如果承認了外婆能把她塞回肚子裏重新生一回或者後悔沒在她小時候下點藥讓她變笨一點兒,也好過變成一個實驗狂把閨女也搭上,這麼有風險性的事兒要換成她也打死不會承認。

如果他們全家有一個有神論者,而不是全部崇尚科學,也許找個算命的,會說她三魂六魄中有一半兒飄蕩在外時空,這樣也好解釋她為什麼莫名其妙的時候跑這裏來了。

估計老天是老天嫉妒她開空調蓋被子睡大覺,本來想拿扇子扇點兒風吹倒她,沒想到用勁過猛把剩下的一半兒三魂六魄吹這兒來了,卻因此無情的把她僅存的那麼一點兒求知欲都扼殺在搖籃裏了,她本來還想到外公的書房裏查閱藥典看看有沒有藍花酢漿草的記載呢(其實是實在沒什麼事兒可以打發時間了)。

這樣也好,外公再也不用為了她繼續研究古藥方了,外婆也不用跟著她喝帶藥味兒的粥了,老爸再也不用哀歎堂堂數學教授的女兒卻隻能把立體圖形看成平麵的,老媽也不用去尋找化學元素表能倒背如流考試卻突破不了及格線的原因了,還有那生在美利堅、長在米旗下的弟弟方維勒,(一聽名字就知道這回老爸又喪失了取名權,要不得叫方維數),標準小正太一個,十年後必然風靡校園,雖然隻能在過年的時候見一麵,也會牽著她的手字正腔圓的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