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一年農曆八月一個月亮似圓非圓的夜晚,我乘著如水的月華先瞪眼沉默後放聲大哭來到了人間。從此,湖南省那塊誕生過偉人劉少奇的鄉村土地上,又多了個頑皮愚拙的小放牛伢子。那天晚上的山村月色如此之美,終日扶鋤耕作的父親在如玉月盤的純淨月華之下,激動而又詩意地立即將我命名為“玉純”。
整日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並沒有因為我是他們第一個兒子而將我像盆景一樣囿於溫室精心撫養,我像田野上一株普通得讓人熟視無睹的小鬆樹,在自然的陽光雨露滋養下悄然茁壯成長。我五歲上學,一路順風考上初中、高中,高考不幸,以“吉利”的八分之差落榜。未考上大學,父母對我無絲毫怨言,可我心不安,難道他們辛辛苦苦將我拉扯大就隻能得到如此回報?條條大道通彼岸,參軍去!於是我帶著綠色的夢想擠入軍營,發誓自演一幕龍氏版“從放牛娃到將軍”。
在南國都市廣州當了一年英雄花下的哨兵,我幸運地考上了北國一所有名軍事學院的計算機應用係,從此又設想明天與現代信息高速同行。命運有時也會故意開個玩笑,學院的一紙畢業分配命令讓我來到了離佛教聖地山西五台山不遠的一個軍營。革命戰士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正當我發誓要在此好好“修煉”時,也許是文殊菩薩看我心不誠,於是有心幫我一把,北京上級的一個電話,剛放下行李才一天的一個晚上,我這個放牛伢子又告別山西分配改派走進了鄂西北大山深處。這是個距神農架原始森林隻有咫尺之遙的地方,當時那裏就連談論計算機的人也屈指可數,而熱衷於尋找野人的人卻前仆後繼。
現實的距離讓我不知所措。這時,一種寂寞彌天而來,無奈中,我突然夢見了繆斯,於是,文學——這位絕色佳人挽起了我的手。山溝裏的部隊並不缺少書,工作之餘我成了圖書室的常客。看多了總覺得還不過癮,於是就尋思著自己動筆寫。一篇、兩篇……沒想到越寫越覺得有點意思。鄂西北山清水秀天藍藍,感染並充盈著我的每一篇詩歌散文和小說,她們結伴同行,從此,我這位普通軍官的名字便不時出現在東西南北的報刊雜誌之上。從此,我帶著嶄新的夢想,開始從一個城市走向另一個城市,從一個崗位走向另一個崗位。
也許是缺乏對生活的深入體驗,也許不是科班畢業缺少係統教育,也許還是其他原因,回過頭來看自己這些年來發表的作品,在高興的同時還有一點遺憾,就是作品中稚嫩的淡黃太多而深刻的墨綠不夠。好的作品必然是非常深刻的作品,我企盼佳作,我渴望深刻。
這麼多年一路走來,坎坷與平坦並存,成功與失敗同在。不管前路如何,人不能沒有夢想,擁有了夢想,便擁有了成功的希望。夢想是動力,推動我向前;夢想是燈塔,照亮我的路;夢想是航標,指明我前進的方向。直線加方塊、充滿緊張神秘與力量的軍旅生活告訴我:隻有經過地獄般的磨煉,才能有征服一切敵人的力量;隻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保家衛國的人生絕唱。
——寫於北京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