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佳哥,你對章欣晗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佳銘微微抬了下頭,水杯裏騰起的熱氣在他眼鏡上凝成一片白霧,
“印象不深,怎麼?我們大班的同學嗎?”
可飄也愣住了,她不明白林月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個名字。
“我在21病區看到她了,沒記錯的話,我在你書桌上的一篇學位論文上看到過這個名字,末尾的謝辭裏也有你的名字。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提及你的舊事,隻是這麼多年來你一點不關心她的現狀嗎?”
許久,佳銘就這麼保持著原來的坐姿一動也沒動,隻有杯子裏的水微微晃了晃。
“佳哥,早點休息吧,咱們改天再聊。”
“等等……”
林月站起身來說,卻被佳銘叫住。
有些事情,該來的遲早要麵對,躲也躲不過……
十年前的南江醫科大的校園裏,除了現在的宿舍、實驗樓和體育館還沒建成以外,環繞著校園的河還是那條河,路還是那條路,每天走在路上的也還是那群人。
那是一個夏夜的晚上,月明星稀,佳銘帶著剛入手的裝備——一套嶄新的天文望遠鏡早早來到教學樓頂層的天台,根據氣象預報,今晚有一場難得的流星雨等待著他。
他感覺自己身上有無窮的精力,即便是熬一整夜明天依舊可以精神煥發地走進教室,這一年剛以優異的成績保送本校病理學研究生的他依然保持著本科時代對天文學的熱愛,正是春風得意的年紀,每天無論是顯微鏡下的微觀世界還是望遠鏡裏的宏觀宇宙都能讓他在探索中獲得極大的樂趣。
而今晚卻有人在他之前來到這個地方,那是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女孩,一身素色連衣裙,戴著一頂小圓帽,身前支著一個畫板,地上攤滿了畫筆和顏料,月光灑在畫紙和她的臉上,寫滿了恬靜。
為了不影響到女孩作畫,佳銘打算輕輕推門進去繞到天台的另一角,然而鐵門那“吱呀”的聲響還是讓女孩一怔,當她看到佳銘,倆人友好地相視一笑,繼而互不打擾各自紮進自己的世界裏。
之後的每個晚上,像是有著某種默契一般,倆人總會在差不多的時間來到這個地方,盡管沒有太多的言語,但見麵時那會心的一笑總是讓人一天的疲勞和壓力都一掃而空,有時遇上刮風下雨,他們就會各自準備一件寬大的透明雨衣把各自的裝備連同自己一起罩進去,如果雨實在太大,他們就隻能躲進教學樓裏等待雨停。
就這樣倆人之間的交談漸漸多了,佳銘知道她叫欣晗,和自己同齡,同級,是公共衛生學院的研一學生,接觸久了,佳銘才發現同第一印象不同,她是個膽大而潑辣的女生。
天氣漸漸轉冷,卻阻止不了倆人之間關係的升溫。轉眼已近年底,研究生的第一個學期臨近結束,本該沉浸在新年到來的安寧祥和氣氛中的大學城裏卻突然流傳出一個關於致命怪病的傳言,甚至有人說在附屬醫院有病人因此怪病而大批死亡。市麵上出現搶購板藍根的風潮,校醫院裏開始湧現出大量因為發熱而打點滴的學生,每間教室宿舍裏都飄出熏醋的異香,隻要碰到咳嗽打噴嚏的人大家全都唯恐避之不及,盡管校方一再表示相關傳言純屬子虛烏有,但佳銘還是看到大量醫務和疾控人員開始進駐校園……
到了來年一月,各院係臨近期末考試,校方在這個時候下達了全麵停課及宵禁的公告,禁止學生私自外出寢室活動,一切生活必需用品由專門的工作人員進行配給……
事態變得嚴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