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你這家夥應該是犯了個足以一死謝罪的錯誤,不過你卻不想白白送死,就是因為害怕死亡選擇逃避,所以才會渾渾噩噩地活到現在。」
話中的每個字都深深地刺進美千緒的心底。
「你當時刻意舍棄的記憶就是這種恐懼感的真麵目,就是因為一直持續逃避才會讓恐懼感變得越來越強,如果沒有逃避或刻意淡忘,就不會培養出這麼強烈的恐懼感了。因為曾經逃避過,才會讓自己養成逃避的習慣,越逃隻會讓恐懼感變得越來越強。」
晶繼續告誡著美千緒。
「你目前處在把心靈封閉的狀態,隻要能從內側把封印的鎖打開,你應該會發現那些記憶其實並沒有想象中嚴重,實際上妳的姊姊現在不就是活得好好的嗎?」
「師傅,真的是這樣嗎……把老姊拉上岸之後,說不定我曾經恍神地對老姊的身體做出不該做的惡作劇……如果真的是這樣,會感覺到不想活下去的恐懼感也是很當然的……」
「嗯,不過你不是個有這種怪癖的男人,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那師傅,我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禦影美千緒,這隻有你自己才知道,雖然你是個無可救藥的膽小鬼,但還不至於卑鄙到這種程度,看到你這段時間的修練過程,師傅我可以向你保證,而且……如果你曾經做過那種事,那麼禦影歐蒂娜就不會以姊姊或戀愛少女的身分對你這麼專情了。」
畢竟輕音樂社的那三個人,可是把禦影歐蒂娜是多麼愛著你的事說到我耳朵都快長繭囉。
「那三個隨興的家夥會這麼拚命地想讓你複活,也是因為一心想讓自己的團長得到幸福喔。」
「咦咦?那些家夥到底對師傅說過什麼話……」
「這我就不能告訴你了。」
最後晶則是拋下「這隻能靠你自己去體驗了」這句話。
距離對決隻剩三天……不,因為今天已經快要結束了,因此實質上隻剩兩天而已。
離開劍道社的道場時,溫蒂已經在外麵等著美千緒了。
而且還用銳利的視線瞪著美千緒。
「今天還是不行嗎?」
兩個人就這樣無精打采地走在夜晚的道路上。
「我已經在師傅那裏用冥思慢慢找回以前忘記的記憶了,可是……」
「可是什麼?」
「……我總覺得別想起來會比較好,如果想起來的話,禦影家的感情以及與老姊之間的關係都會瞬問瓦解……就因為那段記憶是這麼不吉利,所以我和老姊刁會故意忘掉那段往事的。」
「美千緒,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
「我隻想起老姊在公園曾經掉進河裏的事,不過……隻要我想繼續回憶;就會有個帶著一頭濕潤長黑發的小女生突然抓著我的手,幹擾我繼續回想下去。」
美千緒則是發著抖如此回答。
「美千緒,你該不會是碰到鬼了吧?被八年前的小女生幽靈詛咒才會得到女性過敏症?」
「不……我覺得那個應該是八年前的老姊。」
一聽到這句話,溫蒂立刻氣得鼓起臉頰,並且用腳跟朝美千緒的腳踢了下去。
「姊姊最好是會像貞子一樣冒出來啦!你這個家夥別說些沒禮貌的話!」
「痛痛痛痛……雖然是這樣沒錯啦……不過,老姊在溺水的時候有可能非常恨我……然後我就受到驚嚇出現女性過敏症了……」
聽到美千緒無精打采地說出這番話,溫蒂則是默默地朝他的臉頰甩了一巴掌。
她那紅潤的臉頰還劃過道道的淚珠。
「……為了你這個沒出息的家夥,居然讓歐蒂娜姊姊碰到那麼難過的事……我最討厭你了啦!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臉了!」
溫蒂沒有等美千緒回應,就頭也不回地跑離現場。
美千緒隻能對自己的沒出息模樣悔恨地咬緊牙齒,並且繼續掙紮試圖突破那道無法看見的牆壁。
就連已經先結束冥思在走廊等待的夙川,都不知道該怎麼向美千緒搭話。
畢竟這是個不允許夙川介入的領域。
× × ×
接著又過了三天。
來到了樂團對決當天的清晨五點。
在北鬥川鎮,三十郎仍然是失控地持續暴走。
雖然女生16
歲就沒有問題,不過男生要到18
歲才能結婚。
然而三十郎卻完全無視於日本民法的規定,在鎮上大肆宣揚著「我岡本三十郎將在鎮上的小教會與禦影歐蒂娜舉行婚禮!」的消息。
結果不論是學校與鄰居,甚至連當地的有線電視台都知道了這件事!
這也讓傳聞擴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或許該說,三十郎就像是把灰灑在枯樹的老實爺爺一樣不斷散播出傳言。
自從發表訂婚消息後,雖然歐蒂娜仍然留在禦影家收拾行李,不過舉辦婚禮的最關鍵日子終究還是來臨了。
沒錯。
今天的黃昏時分,在鎮上的小教會就會讓兩個人的結婚成為既定事實。
而在三十郎的計劃裏,完成儀式後就會立刻飛到西雅圖度蜜月。
無庸置疑地,這趟蜜月旅行將會麵臨令人最為鬱悶的結局。
即使夙川沙耶不斷到禦影家說服歐蒂娜,但仍然沒有改變她的心意。
「再這樣下去的話,姊姊的貞操就會被那個眼鏡猴搶走啦!嗚哇啊啊啊!媽媽快想點辦法啊!」
在前一天的夜晚,奈奈美曾經如此向真理亞發出求救訊號。
歐蒂娜隻是把自己關在房裏,三十郎則是說著「我可是有很多事需要安排的!哇哈哈哈哈哈!」並四處奔走,絲毫不肯回家或是來到禦影家。
「畢竟小娜是考慮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
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讓她再改變心意囉。」
真理亞一邊摸著奈奈美的頭,一邊帶著微笑如此說道。
「可是……可是! 」
「現在能阻止她的就隻有小緒囉。」
「可是……哥哥現在為了治好女性過敏症正在深山裏閉關修練……他一定不知道姊姊和三十郎訂婚的事情啦!」
「如果小緒還是維持以前的模樣,那還是沒辦法讓小娜改變心意的,不過隻要小緒能夠複活的話……」
「姊姊就不用認為自己必須替哥哥負責,而且沒有理由離開這個家囉!」
叮叮咚咚。
這對奈奈美而言就是最後的希望!
那就是美千緒順利複活!
她一邊劇烈地晃著天線發,一邊說著「好!現在可不是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時候!」並燃起熊熊目光撐起身體。
「我要到第一白泉學院找哥哥!我想哥哥聽到這個消息就絕對會複活的!如果這樣還不認真點,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拿出實力!?而且既然都已經知道兩個人不是親姊弟,那就沒有必須要分開的理由啦!」
「我想小娜的心中還是有個不能和小緒結婚的理由,那已經不再是親姊弟之類的問題囉。」
「那有話說出來就好啦!默默離開實在不像是姊姊的作風!」
奈奈美則是英勇地(?
)如此吼著,並且背起背包衝出家門。
「禦影奈奈美要出發囉!」
「小奈先等等,第一白泉學院位在修驗道的靈山裏,我想那邊應該會設有結界喔。」
「嗯喵?結界?」
「那個沒有那麼簡單就能解開喔,有問題的話就打聞媽媽特製的這個秘密錦囊吧。」
接過真理亞的錦囊後,奈奈美就用小巧的首長緊緊握著錦囊開始拔腿奔跑。
她絕對不會讓這個家就此四分五裂。還要從三十郎手裏搶回歐蒂娜這個姊姊。
(再這樣下去的話,姊姊絕對不會幸福的……不管那個眼鏡猴再怎麼努力,姊姊她……姊姊她的心從以前就是屬於哥哥的!)
就連從前與歐蒂娜搶奪美千緒的往日景象,現在都成為了相當珍貴的回憶。
即使歐蒂娜有意退讓,但身為雙胞胎妹妹的奈奈美還是無法與美千緒結婚。
畢竟兩個人還是雙胞胎,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親兄妹。
因此就算美千緒與其他女性結為連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不會消失,而這些都是美千緒曾經說過的話。
再來隻要能把歐蒂娜留下來的話……
隻要讓歐蒂娜的身分從表姊變成嫂嫂就可以了。
這樣就能讓歐蒂娜再度變回奈奈美的姊姊。
(其實就算不用這麼麻煩的理由解釋,和她們一起生活這麼久了……我知道哥哥和姊姊絕對還是互相愛著對方的!)
奈奈美仍然持續地向前奔跑。
最後的希望就隻剩下美千緒而已了。
不過經過一段時間後,奈奈美才發現第一白泉學院實在離這裏太過遙遠,必須要先搭電車到山腳的村鎮才有辦法抵達的事實。
× × ×
同一時刻,在迎接清晨的第一白泉學院女生宿舍
。溫蒂與夙川這兩個罕見的組合正站在屋頂上。
「三天前的晚上……妳會很氣我曾經打過美千緒的事嗎?」
「不,我知道溫蒂小姐很擔心歐蒂娜學姊和禦影同學,所以我想禦影同學絕對有收到您的心意。」
不論在何時何地,夙川總是既純真又如此地善解人意。溫迪垂下頭開口說道:
「……其實我會對美千緒這麼生氣,有可能不隻是單純地擔心他而已。」
「您的意思是說……?」
「……一想到歐蒂娜姊姊會被這種人搶走……就讓我突然很嫉妒美千緒那個家夥,雖然我的性向還不至於到喜歡女性……不過,身為音樂家的歐蒂娜姊姊一直是我崇拜的對象,可是當我想到姊姊的心思總是放在美千緒身上時……也讓我有種很不甘心的感覺。」
接著,溫迪也反問夙川「可夢偉妳覺得這樣也沒關係嗎」
「『
這樣』是指什麼意思呢?」
「每個人都知道妳很喜歡美千緒,不過要是美千緒複活的話,他的心肯定會靠向姊姊那邊,畢竟他們都已經知道不是親姊弟,因此能夠區隔兩個人的問題就隻有美千緒的女性過敏症而已,既然妳都已經知道結果,為什麼還要這麼犧牲地替美千緒進行這次修練呢?」
夙川則是靜靜地露出微笑。
「……看來沒辦法再繼續裝傻下去了,其實隻要禦影同學能痊愈就讓我很滿足了,以後的事還是要由禦影同學自己決定。」
「妳確定自己有辦法割舍得這麼幹淨嗎?」
「沒問題的,我和禦影同學從四月就修練到現在了,也看過奈奈美對禦影同學無法複活的事露出多麼難過的表情,所以……我實在沒辦汰做出『希望禦影同學能維持原狀』
這麼殘酷的願望。」
「妳確定自己不是忍耐,而是發自心底這麼希望的嗎?」
「是的。」
「可夢偉,妳不像我隻是單純崇拜歐蒂娜姊姊,而是認真地愛上了美千緒,就算這樣也沒關係嗎?」
『我還是希望禦影同學能重獲自由,因為有某種東西正束縛著禦影同學的內心,我隻是想替他打開那道鎖而已。」
「
妳不想要得到回報嗎?」
「是的。」
夙川毫無猶豫地如此回答
。從她那意氣風發的神色,絲毫無法想象到她平時少根筋的模樣。
也讓溫蒂覺得這時的她實在很像個武士。
接著,迷惘的溫蒂總算讓自己下定決心。
首次與歐蒂娜碰麵時,她說出的那番話說不定能替美千緒的複活派上用場……不過,歐蒂娜曾經與她約定過,絕對不能把那番話告訴美千緒……讓她隻能反複地在說與不說之問猶豫徘徊。
而且,三天前她還曾經把自己的焦躁心情發泄在美千緒身上。
(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這和違背約定已經沒有關係了,如果這樣能讓歐蒂娜姊姊得到幸福的話就好了。)
於是,她在心底暗暗作出決定。
「我要揮別迷惘,而且在今天的舞台上徹底支持美千緒,就算被歐蒂娜姊姊討厭也沒關係……」
溫蒂則是握起夙川的手,並且用發抖的聲音喃喃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