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現在隻要思考那個十文字流星斬的解決方法就可以了。)
那是將忍者刀藏在背後,並且藉著左右搖晃身體迷惑對手的假動作技巧。
考慮到流星的老實個性,那個招式應該隻是用來讓美千緒放鬆戒心的誘餌,照理說還有一招深藏不露的秘招還沒有施展出來。
她或許會用刀背避免刀刃傷到身體,可是被直接擊中似乎還是會輕易地折斷幾根骨頭。
然後,要求必須以超高水準服侍夙川的沙耶會長肯定會說出:
「哎呀,原來你是個就算拿出實力還會打輸流星的家夥,真是太可惜了。」
最後嚴格禁止進出夙川家的宅第!
話說回來,沙耶會長好像說過什麽要我成為夙川家的人吧?
那該不會就是……
(……嗚嗚……別想太多,幹麽想這些事讓自己這麽緊張……)
美千緒再度閉起眼睛。
他試著在一片漆黑的視野中,運用想像力描繪出更加真實的假想流星幻影……
唰。
看見了!
眼前緩緩冒出應該不在麵前的少女身影……
一個……兩個……
(……咦?兩個????)
那不是流星!!!
「嗨~~哥哥~~我們來保護你羅~」
「小緒,你還不趕快睡覺?該不會是因為身體太過興奮睡不著吧?」
「奈丶奈奈美和老姊???」
穿著睡衣的禦影姊妹迅速地爬到床鋪上,並且從美千緒的左右分別挽起他的手臂。
情況突然變得和白天訓練時一模一樣。
「妳丶妳妳妳妳們怎麽會在這裏?我明明已經從裏麵上鎖……妳們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小緒聽我說,那個傲嬌女居然在我和奈奈美的晚餐裏摻麻醉藥耶,她一定是想趁著我們都不能動彈的時候想對小緒做壞事喔。」
「……不就是老姊常常讓會長懷恨在心而已吧?」
「哎呀,別說得這麽無情嘛。真是氣死我了,你隻是稍微拿出一點點實力,就不想管自己的親姊妹差點被暗殺的大事嗎?」
「對方應該沒有暗殺妳們的意思吧……?」
「總而言之,我們會好好保護哥哥一整晚喔!」
「……明天早上還要早起,還不至於需要保護我睡覺吧……(汗)」
「什麽時!虧我還特地用毅力擺脫麻醉藥的強烈藥性耶……哈啾!」
「就算會長想要用奇怪的方式考驗我,現在的我也不需要保護……畢竟我的女性過敏症可是已經完全複原羅!哈哈哈!」
奈奈,今天晚上可是最重要的重頭戲喔。
姊姊我知道,那對夙川姊妹絕對會在今晚發動偷襲。
沒錯,居然會用麻醉藥迷暈我們,還讓我們住在這裏一個晚上……看來她們的目的就隻有一個……
說的也是……
「喂喂,別隔著我的頭說那些莫名其妙的廢話!沒有人會摸黑偷襲的啦!」
「哎呀,現在不就有兩個摸黑闖進來的姊妹嗎?」
「沒錯沒錯少我絕對不會把哥哥交給夙川姊妹的!」
「先等等,妳們是我的親姊姊和親妹妹吧(怒)」
「小緒你怎麽這樣說呢?優秀的姊姊就是要擔起替弟弟著想的義務嘛去,奈奈我說得沒錯吧?」
「呃……嗯……姊姊說得沒錯,啊哈哈~」
這時候奈奈美的神情突然變得有點困惑,但同樣處在微暗寢室裏的美千緒和歐蒂娜卻絲毫沒有發現。
美千緒被她們抱著並開始思考。
要是放著她們不管,絕對就沒有和我單獨說話的機會……所以沙耶會長才會刻意在晚餐裏摻麻醉藥吧……
「因為這樣,所以我和奈奈要好好檢查小緒你的女性過敏症是不是真的好了喔,嗬嗬……」
「……已經完全好了,所以請妳們滾出去吧(淚)」
「呃……那我去看著門口……姊姊之後要記得出來交班喔。」
「哎呀?虧我還特地找了一個小緒不好拒絕的藉口,奈奈不和我一起好好虐待他嗎?」
「嗯……之後再看看吧,因為不能小看那對夙川姊妹嘛!而且還有那個很像忍者的女生喔!」
唰……
光著腳的奈奈美無聲無息地移動到房門外麵。
美千緒和歐蒂娜兩個人坐在床鋪上。
歐蒂娜就像是陪睡般挽著美千緒的手臂,還高興地眯起眼睛,並以「嘻嘻,看來過敏症狀已經完全痊愈了呢……這樣今晚就能盡情摸摸我家的蠢弟弟羅」如此微笑說道。
今晚歐蒂娜的黑發飄散出一股檸檬香茅的香味。
這股香味讓美千緒的心髒瞬間加速。
噗咚噗咚噗咚噗咚。
「等等,為什麽我還是有心跳加速的感覺?該不會是過敏症還沒治好吧?????(淚)」
「哎呀,你就別想這麽多羅,和我這麽漂亮的女生一起坐在床鋪上當然會緊張羅。雖然我還沒有過這種經驗,不過用理論很快就能推演出這個結論羅。」
「不不不不!其他男生和弟弟根本不一樣吧!先丶先讓我想像出甘地的模樣就能冷靜下來了……恒恒恒恒河啊!快導引我到涅盤的境界吧……!」
「別在胡思亂想了啦,這樣很沒有氣氛耶,那我要說出最後一項考試的內容羅。」
「最後一項考試?」
「沒錯,早上的考試不是在你掙脫後就結束了嗎?所以現在漂亮的姊姊我要開始最後一項考試……」
隻要小緒能忍耐而且覺得很幸福,就代表禦影美千緒徹徹底底地複活了。
她一邊在耳邊喃喃說著這句話,一邊將自己的唇瓣緩緩靠近美千緒的嘴唇。
美千緒覺得她的嘴唇相當小巧。
身體也完全無法做出任何抵抗。
不過,歐蒂娜並沒有主動靠向美千緒的嘴唇。
隻差僅僅兩公厘。
她讓自己停在間不容發的距離,並且緊緊地閉起眼睛。
還能見到她那長長的睫毛。
檸檬香茅的芳香微微竄進鼻腔。
美千緒非常猶豫。
他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腦中的思考以高速不停回轉。
(我……我到底該怎麽反應……怎樣決定才算是及格?)
要依照常識說著「姊弟怎麽能做這種事」,然後抓著老姊的纖細肩膀把她推開才算是及格嗎?
還是和老姊接吻沒有出現症狀,然後冒出「哇……不小心和老姊接吻了……」的後悔念頭,沒有任何心跳加速的現象才算是及格呢?
還是要從床鋪上滾到地板,然後跪在地麵向老姊含淚道歉求饒才算及格?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不,其實我知道自己必須把她推開,因為我已經複活了,照理說應該不需要老姊的保護了。我已經克服自己的女性恐懼症,接下來要磨練自己成為一個適合待在夙川同學身邊的男人,然後緩緩走上成為大人的階梯。這是身為一個男生與人類必經的過程,所以我必須讓自己的精神層麵脫離老姊獨立,之前是因為患有女性恐懼症才會晚十年脫離姊姊的保護傘……我不能再處於這種被老姊捉弄的危險遊戲而沉浸在幸福的氣氛裏,我要讓自己離開這種生活了……
話說回來。
岡本不就是明天要向老姊表白心意嗎?
就算是為了岡本,我這時候必須把老姊推開……
然後故意裝成很酷的樣子說著「我們別再玩這種很像小朋友的遊戲羅」。
雖然老姊應該會寂寞地低著頭嘟囔幾句轉身離開,不過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樣就好。
明天老姊也會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對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生毫無興趣的生活將會劃下句點。
就這樣慢慢結束。
慢慢地劃下句點……
「小緒……真的要……就這樣結束了嗎……?」
在一片漆黑的視野中。
遮蓋歐蒂娜眼皮的睫毛就像是沾上水滴般濕潤。
細瘦的肩膀似乎還在微微發著抖。
美千緒的意識立刻飛到九霄雲外。
或許該說是已經蒸發了。
他不想放開眼前的歐蒂娜。
就算失去一切,他還是不想鬆開自己的手。
美千緒的腦中隻有這個想法。
接著,他將自己的嘴唇緩緩地抵在歐蒂娜的唇瓣上。
他把手指穿過黑發,用盡全力抱緊歐蒂娜有如火焰燃燒般的滾燙身體。
美千緒覺得自己始終懷著一股不應該出現的想法。
我從很久以前就有個很想得到卻無法如願的東西。
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絕對不允許得到的女性吧?
歐蒂娜並沒有抵抗。
還像是焦急地等著這個瞬間到來般將全身托付給美千緒,讓自己任由弟弟隨意處置。
就算被弟弟壓倒在床上貪婪地吻著臉頰,她仍然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反而還……
……
…………
在心底塵封已久的某段記憶。
將這段黑暗記憶封住的大石頭瞬間迸裂。
深深吸進姊姊秀發的酸甜香味後,美千緒的腦中突然冒出一陣強烈的暈眩感,漸漸失去感覺的腦海浮現出一段絕對不能回想起的記憶……
那是一股彷佛在眼前真實上演的強烈幻覺……
那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我失去了那樣東西。
原本以為總算能夠得到手,卻又在下個瞬間從指縫中擦身而過。
就這樣永遠地失去了那樣東西。
而且無法再度失而複得。
我到底失去了什麽東西?
眼前這個掩著臉哭泣的少女又是誰?
不過……
要是真的沒辦法得到自己衷心盼望的那樣東西。
如果隻是互相傷害彼此。
如果隻是玷汙對方的話。
那乾脆什麽都不要好了。
所以……
所以我決定把自己的內心封閉起來。
刻意忘記那段重要的記憶。
我再也……
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了。
我也不會再愛著任何人了。
既然沒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乾脆什麽都不要就好。
我要獨自一個人活下去。
我根本不要成為什麽大人。
青春也別出現在我的人生裏了。
就這樣結束吧。
身體突然開始傳出麻痹的感覺。
肌肉也漸漸出現痙孿的症狀。
抖抖抖抖。
是過敏症即將發作的徵兆。
喉嚨與胃的深處開始出現逆流的現象。
這個症狀是……
這是我自己……
這是我對自己所下的懲罰。
為了不讓自己再想把那個人據為己有。
要是會再一次那麽傷心的話,那乾脆當場死掉算了。
當初就是這麽決定的。
所以我才決定讓自己……讓自己……
「小緒……小緒!?呀啊啊啊啊啊啊啊η」
……
……
……
……
「……真是太危險了,沒想到女性過敏症居然會再度發作……」
「原來還沒有完全痊愈啊……沒有查明原因隻對症狀做局部處理,看來我以為這樣就能治好還是太天真了……」
「哥哥……嗚嗚……」
「禦影同學,請你睜開眼睛……我們隻要從頭再開始就好,所以……」
「………………」
美千緒的意識正在夢境與現實的夾縫間擺蕩。
總覺得好像有很多人在遠方叫著他的名字。
不過,眼前的世界卻是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有個少女就孤伶伶地站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裏。
那是個留有一頭長發的美麗瘦弱少女。
美千緒挪動雙腳,試著讓自己接近對方。
腳邊就像是踩在無底沼澤般濕滑。
運動鞋深深沉進泥濘裏,完全無法向前移動。
他伸出手想看看少女的長相。
因為他已經有種預感。
我想要獲得的東西其實就是這個女生。
我一直在尋找。
這個女生就是我最重要的寶物。
明明對方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為什麽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她的蹤影呢?
他牽起少女的細瘦手腕。
少女也抬起頭看著美千緒的臉。
那張有如洋娃娃般的美麗白皙臉頰居然是……
美千緒突然發出大叫。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甩開少女的手,並且從床鋪上滾了下來。
「別過來!別過來丶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碰我!別碰……別碰我!別碰我!」
「……禦丶禦影同學?是我!我是可夢偉!」
「別看我!別看著我!!!拜托別再過來了!不準再靠近我!!!!!」
「嗚……這丶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為什麽……那我之前做過的那些努力……全部都是白費力氣嗎!對禦影同學來說……我是個那麽不重要的人嗎……」
「……咦……」
不對。
這裏是……
這裏是夙川家借住的寢室裏,我目前正躺在床上,然後……
當美千緒從夢中驚醒並抬起頭後……
他發現夙川就站在他的眼前。
她的眼睛裏泛著淚光,還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美千緒原本想要以「不,我不是故意甩開夙川同學妳的手還叫妳別過來,我隻是做惡夢認錯人而已」如此道歉。
不過,嘴巴卻遲遲無法說出這段話。
沒錯。
因為被夙川同學碰到而全身發麻的確是事實。
我又變回從前那個被夙川碰到就會發作昏倒的沒用家夥了,夙川同學的好意丶期待或努力全在這個瞬間化為泡影了。
「總之,今晚還是先回自己家休息會比較好,剛剛那個樣子實在太危險了……」
見到沙耶帶著濕潤眼神說出這段關心美千緒的話,夙川默默地衝出房間,然後奈奈美撐起美千緒的身體準備踏上歸途。
隻有被奈奈美碰到不會出現任何症狀。
歐蒂娜一路跟在兩人身後慢慢地前進。
三十郎似乎決定留下來協助夙川,因此並沒有從夙川家離開。
(我還是想不起來到底哪些是夢還是現實,我和老姊接吻那段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是我自己的幻想還是……)
不過,他還是沒有將這個問題問出口。
他試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隻威覺到唇瓣有點乾乾的,並沒有間到檸檬香茅的香味。
那是一場夢嗎?
應該是因為恐懼過度而隨著症狀產生的幻覺吧?
在回家的途中,美千緒在河岸公園前拜托奈奈美「我稍微在公園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後再來接我」。
因為他想起了先前與那位小小勁敵約好的事。
奈奈美和歐蒂娜也點點頭表示了解。
現在是夜晚即將拂曉的清晨時分。
美千緒彎腰坐在長椅上,等待著差不多該從晨霧中現身的流星。
整個身體還是頻頻發著抖。
還伴隨著一股劇烈的嘔吐感與頭痛,光坐著都已經是相當勉強了。
現在根本不是能夠進行決鬥的狀況。
但美千緒隻是想讓自己從中獲得解脫。
因為他已經背叛所有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而且讓他們非常失望。
還讓夙川的心靈受到很嚴重的創傷。
(我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那種表情……就是我讓夙川同學……)
我已經沒有臉再度麵對夙川同學了。
(……居然還想靠決鬥讓流星做個了結,我這家夥真是無藥可救了……)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激動的話語:
「我們兩個終於在清晨的公園見麵了……一決勝負吧!禦影北兼具!」……而且聽起來還有點大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