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了校園,經過噴泉廣場,在體育館左拐,駛向女生宿舍樓群。
“我到了,下個路口。”蘇杭打破了長時間的沉寂。
“我還沒到。”牧歌看都沒有看她,沒有一絲表情。
蘇杭隻好閉嘴。
雨後,傍晚,從女生宿舍樓走出一個個時尚性感的女孩兒。嬌豔欲滴的臉,因為有了化妝品的裝飾,更加充滿致命的魅惑。不光她們的眼睛,睫毛,她們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放電,噴薄而出的滿是荷爾蒙的氣息。
那些妙齡的姑娘,或牽過帥氣的男朋友的手,或坐進擁擠在樓下的車群裏的某一輛車。
她們會享受美妙的一晚。或許在燭光晚餐裏聽著愛人比蜜糖還甜的情話,或許在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
年輕,所以無所畏懼,所以放肆張揚。等到老去的時候,回想起今天,想來也不該後悔。愛過,享受過。
無疑是很美好的年紀啊!
——卻也是最悲慘的年紀。
你當然可以批判,用嚴肅的語氣,用嚴厲的詞彙,麵若冰霜,大聲責罵。可是蘇杭不願意那麼做。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向往,沒有放縱呢?年輕,以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以為自己是命運的主人,以為自己可以掌握情感,可以放肆青春。殊不知,無一處不是奴隸,無一時不是奴隸,無一事不是奴隸。情緒的奴隸,生活的奴隸,命運的奴隸,也當然是放肆青春的奴隸!從來沒有什麼征服。
他寧願去想象她們小時候的樣子,寧願去想象她們嫁人生子,知性從容的樣子。潔白如初生的純真,和滄桑過後的成熟,是永恒的美。
盡管樓下停著不少的車,可這輛紅色的轎跑還是賺足了眼球。蘇杭似乎可以看見經過時女孩兒們匆匆一瞥時眼裏的火熱,也可以看見那些站在路邊的男子們,假裝不經意的細細打量。
車子熄火,牧歌已經下了車。
蘇杭也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他想跟牧歌打聲招呼就離開,可是沒等他開口,牧歌突然轉過身來,衝他喊到:“車,開走”
鑰匙砸在他的胸前。
蘇杭彎腰撿起鑰匙的時候,牧歌已經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這是,要把車送我了嗎?還是把我當司機了。洗車加油這種事不會以後歸我了吧?我是有家教的啊喂!我也是有尊嚴的啊喂!為什麼感覺周圍人看我的眼光,像看一個被包養的男寵一樣啊?
喂喂喂,忘了留聯係方式了!怎麼把車還給你啊!
牧歌完全像是聾了一樣,直直地走向宿舍樓梯口,沒有回頭。
蘇杭呶了呶嘴,坐回車裏,熟練地把鑰匙插進車鑰匙孔,轉動一下,一踩油門,打響了車。
如溪水淌過礁石,紅色阿爾法跑車從車流中魚貫而出,駛上了校內車道,經過破舊的大禮堂,左拐就到了宿舍樓下。
熄火,關門,鎖車,上樓。
宿舍沒有開燈,整層樓都沒有開燈。蘇杭一看表,已經七點,這個點確實不會有什麼人待在宿舍,果然,他住的404宿舍也關著燈。
其他三個舍友都不在,蘇杭把鑰匙往書架角落一扔,走進浴室。
盡管下雨,天氣依然悶熱,他要洗個澡。冰涼的水從頭頂衝下,蘇杭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黑暗中,一點火光,忽亮忽滅,閃耀在宿舍樓的樓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佇立良久,一口一口認真的吸著手裏的煙,像是很久沒有吸過香煙了。
她一直望著那一層樓唯一亮著燈的宿舍。
她仿佛能聽見水流的嘩嘩聲,仿佛能聽到浴室裏的那個人揉著頭上的泡沫,仿佛能聽到他輕微的鼻息……
“大概你不會想到,我們會在這裏相逢。”她手指輕輕一彈,煙頭飛進不遠處的下水道裏。
“我要你,再也走不出我的視線!”紅裙長發的女子,咬牙切齒地說。